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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景路:一条兼良的无言结局
日期: 21年07月1期
万景路

一条兼良,室町后期廷臣,学者,号桃华叟,三关老人、东斋等。乃做过摄政、关白、太政大臣的号称“连歌大成者”的二条良基之孙;一条家第七代当主、关白一条经嗣之子。一条兼良本人更是青出于蓝,不仅以过继之子的身份脱颖而出成为了一条家第八代当主,在政界还从一个正五位下的令外官右近卫少将,一路升迁到权大纳言、左大臣,后来更是历任关白、太政大臣等要职,最牛时曾被赐兵仗、许牛车入宫。此外,他还是室町时代屈指可数的大学者,精通神道、佛教、儒教;对文学、历史等均有很高造诣,尤其在古典注释方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业绩,一条兼良也是室町时代著名的连歌师、古典文学家,著有《尺素往来》、《公事根源》、《歌林良才集》、《日本纪纂疏》、《花鸟余情》、《樵谈治要》、《文明一统记》、《伊势物语愚见抄》等;并编撰连歌集《新玉集》20卷,还在应安5年(1448)与宗砌共撰《连歌新式追加》一书,为统一“连歌”规则作出了巨大贡献。正因这些辉煌伟绩,一条兼良学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之逸话,豪言自己是超过菅原道真(平安时代公卿、学者,后被奉为学问之神、雷神)的学问家,事实上,他也确实被日本后世尊为了“五百年来的大学者”。



衹园图。卡诺学校十六世纪,来自维基百科。

一条兼良有如此丰功伟绩,固然其个人学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也不可否认,其出身在最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他官三代太子党的显赫身份,他也不可能出世即被封为正五品下,自然也不可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说到一条兼良的出世官职,在此对日本古代的臣属等级略作一下介绍。一般来说,日本古代把臣属分为九等:三品以上的大臣、纳言、参议列为公卿,或称“达目”;四、五品的臣属称为“殿上人”,即可以在天皇日常工作的清凉殿登殿,这前五品官僚又统称为“堂上家”。至于六品至九品的臣属,虽然他们才是支撑朝廷运营的中坚阶层,但却不被允许登殿朝见天皇,因此,六品以下的臣属被称为“殿下人”,而他们所在的氏族又被统称为“地下家”。

其实,即使是“堂上家”还按官职不同细分为六等:排在第一位为的称为“摄关家”,即拥有经过大纳言、右大臣、左大臣,最后升任为摄政、关白、太政大臣的“家柄”(门第、家世)之氏族,其中包括近卫、九条、二条、一条和鹰司五家;第二位为“清华家”,是继摄关家之后,拥有可以升迁至太政大臣家柄的氏族,包括久我、转法沦、三条、西园寺、德大寺、花山院、大炊御门、今出川、醍醐、广幡九家;第三位为“大臣家”,比摄关家又低一等,虽然可以升迁至太政大臣、但实际上在日本历史上这一品位的氏族最高只升迁至内大臣为止,其中包括正亲町三条、三条西、中院三家;第四位为“羽林家”,品位又次于大臣家,最高可升任到大纳言,包括桥本、上冷泉、下冷泉、飞鸟井、清水谷等二十三家;第五位为“名家”,这一品位虽然次于羽林家,但却和羽林家拥有同等待遇,即最高可以升迁至大纳言,而事实上,名家中曾出现过最高升至左大臣和内大臣的官僚。名家格的氏族最多,包括日野、广桥、柳原、中御门、甘露寺、万里小路,鸟丸等六十六家;堂上家最后的第六位称“半家”,可以升迁至大纳言,包括高仓等共二十六家。

此外,堂上家的五品官僚与六品及六品以下官僚还有一个最大区别就是,五品以上官僚拥有“荫位”资格,即我们古代的“荫袭制度”,也就是根据父祖的官职,可以给予子孙一定的品位,甚至,品位高的公家子孙能够被封的位阶都高于最初得到封赏的下位公家的品位。仅由以上这些就可见日本古代官僚体系的分类之明确、严格。在如此森严的等级制度下的一条兼良家族就位列一等公卿的“摄关家”,可见,一条兼良一生下来就可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了,他所能享受到的待遇、教育也就可想而知了。

拥有如此显赫身份的一条兼良,再经过连歌大成者祖父的公家之教育,为他的文学、诸子百家之学、政治经验等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由此,一条兼良甫一出世,在政界既由正五位下开始一路升迁至右近卫少将、从四位(从四品)、从三位(从三品)、正三位(正三品)、权中纳言、从二位(从二品)、正二位(正二品)、权大纳言、右近卫大将、右大臣、从一位(从一品)、左大臣,直至摄政、关白、太政大臣。随着一条兼良的一路升迁,一条家被分封于各地的庄园也越来越多,这也成为了一条家的主要财政来源。同时,他在文学、宗教等诸方面的天分也越来越得以展现出来,正如开头所述的那样,一条兼良涉猎广泛著述不断,包括注释古典、教科书;执笔和歌、佛教著作等等,充分发挥出了他多彩之才能,直到被时人誉为“一天无双(天下无双)之才”。

不过,拥有如此成就的一条兼良氏族最终并没能守得住辉煌,籍应仁之乱爆发,京都成为了战场,室町幕府走向末路,战国时代正式到来,而皇室也同时趋于式微,公家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在这种环境下,一条家同样没能独善其身,与其它公卿一样,应仁之乱后,一条兼良也辞官疏散到了大和国,后来虽然后花园天皇命令一条兼良回京复职,但却被他拒绝,选择了游历各地,最后遁入空门之路。然而,由于战国纷乱,一条家在各地的庄园也纷纷被地方守护、豪强霸占,不交供奉,这致使一条家陷于财政难的尴尬境地。至于尴尬到何种程度,由一条兼良的子嗣一条冬良升任右大将一事可窥一斑。当时,一条家甚至连去参贺一条冬良就任右大将的费用都拿不出了,无奈,一条兼良托着78岁高龄的老躯,亲赴越前国(今福井县一带)面见大名朝倉孝景索要自家庄园供奉,结果被朝倉孝景明确拒绝了,只付给了200疋布,相当于200贯钱,而且并声称这个钱还是断交钱,自此与一条家断绝关系,再不会付与一条家一毛钱了。欺主、绝情一至如斯,可怜了一代位极人臣的稀代大学者,竟为了子孙遭此羞辱,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一条兼良最终于80岁悄然逝去。在其仙游后,官列从一品权大纳言的中御门宣胤对此发出哀叹道:“朝廷之仪向,后谁人可指南乎?公家之灭亡时刻到来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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