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文灏

我是个奔三的普通青年。怀旧，总是活在过去，却不写日记，觉得略显矫情。见过的人、遇到的事、走过的路，过目不忘，即便有忘却的，亦算种福分。

一场灾难从天而降，似要打乱世间的一切才肯罢休。留学期满，打算归国，惨遭滞留。在儿时认为最美妙的年纪，日复一日。因而写下这篇《“疫”中亦有乐与获》。

前记

                     2018年春夏

大二起，假期在某中科院下属某微生物研究所改制后自负盈亏的公司实习，毕业入职。兴趣贴合、原本专业、待遇优厚。不知寒暑，不识朝夕，生活及工作，工作及生活，过了4年。

实验室的工作，枯燥磨人。瓶瓶罐罐，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大多有损健康,风险重重。基层又以女生居多，婚嫁前后便转行离职了，人员流动大。出于兴趣，工作对于我算得上是享受，自然业务扎实，又喜于心机争斗，一路顺风顺水，曾经的引路老师、项目主管、直属中层，逐步归为下属。开创先例，但升无可升，已至瓶颈。

后经公司部分业务惨遭市场冲击，又响应号召推进“混改”，面临洗牌。恰时，被许诺“重利”，高层副职加一丝股份——十几年、几十年后。

“十几年、几十年后”，好大的一个饼，或南柯一梦或耗尽生命。约是过于自我，人间五十年，皆崇于自身喜恶。我贪权，只享受争权博弈的快感；重财，却不喜商人供世俗追逐的把戏；痴情，尚未得可终一人。不得痛快实难苟且，思索周全，递上一纸辞呈。

短短几年，表面看似繁荣，暗中则具太多机缘巧合。无非还是待打磨的职场新人，高不成低不就，处境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敛敛存款，还够出去走走。一路冲刺，也算抢出了一些时间，是时候换个环境,调整心性思考未来了。

赴日留学对我来说是个无需思考的唯一选项。游历过不少地方，短暂的行程早已太过擅长，模式化的安排一切，走走停停而东而西，自多年前就已觉再难有一情一景足以触及心灵。论进修，所处行业分支众多，处处相通，日本又支支驰名，若能多了解一二，定会受益匪浅。最重要则是对这个国度单纯的喜爱。多次被人问起为什么喜欢日本？喜欢日本什么？很难准确答复，总是笼统地以喜欢日本文化搪塞。再追问喜欢什么文化？便哑了口，三言两语概括不出，彻夜长谈怕也难抓到关键点儿。自小读了很多很多日本历史、神话故事，看后即忘的居多，朦胧印象张冠李戴的次之。多次赴日旅游，走遍了中国人熟悉的名噪场所，穿梭在同胞的人群中，轻松地分辨出各个省份的口音，日本的风土人情依然没能摸出门道。更像是喜欢一个人，纵千般理由，说不清道不明。可能是向往天人合一，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的状态多一点儿，盼有缘之人，懂的便懂了。

通过母亲帮助，联系到了侨居福冈的叶言材老师咨询赴日事宜。提起叶老师，于九州地区某高校任教，古道热肠，尤其对赴日后辈关照有加。日后聚餐时常常笑谈大学时代与母亲同班同组却没怎么说过话…… 本应如此淡薄的关系，贯穿两年赴日，帮助大到早已无法衡量。论辈分应叫叔叔，可能习惯了职业称谓令我改口为“叶老师”，实际上是因为他在九州一带比较有名，这是大家对他的的官称。起先战战兢兢，喊错立马纠正，如今想起依然很是滑稽。一声老师叫出，日本民俗、文化、历史、文学、宗教，全无保留，逐渐地纠偏、拓展和，系统地助我对日本的理解层层深入，传道授业解惑，从未愧对过老师的名号。叶老师对我的教育极为受用，有求时尽心竭力，犯错时严加教诲，此外还涉足应有的磨练，不时邀请我小酌远足，使赴日生活富有意义，又从未感到背井离乡的凄苦。如今疫情期间更是成了我经历苦难的坚实支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得到叶老师的指引，从与学校联系到提交所有材料只用了六天。等待批复，办理签证就可出发。恐是埋怨未曾与父亲商量，准备材料的第二天才告知父亲，使得他一连几日都不悦。他也是太了解我的性情，很快转为赞同、支持。等待通知书的日子，父亲常推辞它事，陪同采买赴日所需。送机的也是父亲，临别我把车停在相距机场2-3公里的地方，简单的吃口快餐就让父亲开回去，后边的路想自己走。看着父亲紧锁泪水的眼眶，嘴角略带抽搐地还在重复着叮嘱的话，心中只有歉意。

对我而言，说实话留学并没有多大压力，更像是拿了个长期旅游资格，异国他乡独居生活，走走看看，理清心中的问题才是要事。理不清就多待一阵，读读书、工作一段儿，理清了或是不想理了就回，给自己找个借口总归是件易事。直线也就1300公里，不及西行一趟川蜀。哪成想就是这1300公里，犹如一座牢笼，镣铐加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