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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恩:我的导师高田昭教授
日期: 20年08月1期
汪先恩:我的导师高田昭教授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积水潭 汪先恩

高田昭教授,佐藤信纮教授与汪先恩

今天整理资料,翻到了与两位导师的合影。记得1992年10月,高田昭教授在金泽的全日空宾馆主办学会,顺天堂大学的佐藤信纮教授从东京赴会。事先佐藤教授与我书信约好,在会场见面,因为高田教授即将退休,佐藤老师邀我去东京,于是留下与两位老师合影的珍贵照片。合影时我不知站那边好,高田教授要我站中间,又怕手挤了老师,于是把手藏在背后,突出两位名师的手腕。那天,高田老师显露了笑容,平时他总是怒气冲冲的,教研室的人尽量躲着他。

我1991年成为高田老师的弟子,那年他63岁,他个子很高,估计1.8米左右,一头银发,满面红光,当过大学校长,做为文部省酒精肝研究班的班长,制定了日本酒精肝病的诊断标准,科研与临床水平都很高,脾气也相当大,全国罕见。

有一回,查房时,管床医生没有回答好,他当着大家的面,把病历砸向这位医生,我大为震惊,也感觉太过。病例讨论的时候,包括助教授在内,挨个挨训。大概是平时太严的原因,有一天秘书宣布:教授感冒了,今天不查房。顿时,全科医生都手舞足蹈,三呼万岁。

初到日本时,感到日本临床医学的门槛太高,偌大的科室,只有一名教授,一名助教授,两名讲师,其他都是助手,其实助手都相当有水平。所有人都得听教授的,所有人都老挨训。有一次,一位医生点头之后,高田教授骂得更狠,我非常不理解,事后问讲师,他解释道:答应“嗨”只能说一声,连声说“嗨、嗨、嗨”就被认为是敷衍。首次知道“嗨”的诀窍。

可能由于我是外国人,高田教授对我,只说不骂,我也不躲他,所以他总喜欢与我聊几句,生活上也很关照。

他片言只语,加上金泽地区特有的方言,有时并没有听懂,但也不好再问。刚到不久,有天傍晚,教授对我说“去K0UENN”我心想,这冰天雪地的晚上,去公园干什么?姑且说“嗨”,他随后问身边的医局长“汪君的足?”, 医局长说准备好了。出发时才知道,是安排出租车,接我们去市内听讲演兼参加宴会。公园与讲演的日文发音一样,他说的足,指交通工具。

有一回,查房之后,他上厕所,我也步其后尘小解,他突然冒了一句“汪君,駄目(不行)!”我纳闷,难道不能与教授一起上厕所?尿既然出来了,也憋不回去了,只能说了声“嗨”。教授洗手的时候,又说了一声“駄目(不行)”,我狐疑之时,他指着我的领子,接着说,“查房的时候,不系领带是对患者的不尊重!”恍然大悟,他是指责我未系领带,并不是不能与他一起上厕所。原来带领带是为了尊重别人,不是为自己臭美。

有一天,他拿本发黄带黑的资料让我看,资料是同济医院的教授寄来的科研文集。他抽了一口烟,说:纸是中国发明的,中国怎么能有这种纸呢?这算纸吗?一看便知是校办工场铅印的,又脏又破,而那时日本杂志的纸张,柔韧光鲜,差距太大,确实对不起祖宗。我便说:纸质确实太差,大概教研室为节省,自己印的。此后,我特别关注,中国印刷品的质量与进步。

1993年春,我离开日本海边的金泽,来到东京,高田教授退休后,据说觉得闲得慌就去担任村医,从此很少见面。再后来,得知他2007年4月7日仙逝,享年79岁。心里感谢他的栽培和重用,当时他把教室里世界领先的几个课题,如丙型肝炎的亚基基因分析和肝窦壁细胞的研究等,交给我实施。我也不怕累,做徒弟,就是要磨练,要担当,才能长本事。

我发现他骂人,只针对学问和礼仪问题,其他一概不管。他的严厉,除性格因素以外,可能与旧时教育有关。武内重五郎教授主宰金泽大学内科时,他担任助教授,是武内的得力助手,武内重五郎调到东京医科齿科大学后,金泽大学和京都大学的教授们联手组建了金泽医科大学。武内重五郎当时是日本各种版本内科学的主编,可谓内科第一人。据说高田老师的严厉受他的影响很大,如今两人都已做古,都留下许多趣事佳话。

后来科里人说,听不到高田教授的骂声,倒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不定骂育也是一种教育方式。多少年来,我系领带时总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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