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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张梦圆

　　“感觉就是末世的景象，觉得这个世界跟以前不一样了。”（谭某，70后，网络编辑）

　　多年以后，面对9·11事件罹难者家属的控诉和国内民众对“反恐战争”的声讨浪潮，小布什总统会回想起他在佛罗里达州那所小学内那个煎熬的早晨。

　　2001年9月11日上午，当恐怖分子劫持的第一架民航客机撞向纽约世贸中心的时候，小布什正在前往他弟弟杰布任州长的佛州一所小学的路上。他走进二年级的一间教室，向小孩子们介绍教育部长，与女教师握手，坐定，开始和师生们一起朗读童书《我的宠物山羊》。教室内的新闻媒体将镜头牢牢地锁在总统的脸上。

　　这时，第二架被劫持的客机撞向世贸中心。白宫幕僚长凑到小布什的右耳边，告诉他：“国家正遭受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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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布什的脸顿时僵住了。他开始手足无措，目光躲闪，若有所思，但又心不在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也没有特工人员冲过来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他尴尬地看着眼前咿咿呀呀的小孩们，一切按部就班得有些诡异。

　　整整7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

　　但就是在这7分钟内，世贸中心双子塔上的人们遭遇着如地狱般的酷刑。刺鼻的浓烟、炽热的火焰、惊惧的人潮，哭泣声和祈祷声混杂，人人如无助的困兽。绝望的人从高楼一跃而下，又砸死路边行人。消防员无论是否当班一律冲往前线，又葬身火海与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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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像电影的感觉。”（张某，90后，台湾留学生）

　　象征美国金融地位的双子塔在两小时内轰然倒塌，第三架被劫持飞机撞向军事中心五角大楼造成局部严重损坏，而第四架原本可能以白宫或国会大厦为目标的被劫客机，机上乘客在与恐怖分子搏斗后，在宾夕法尼亚州坠毁。

　　在教室内足足呆了有20分钟之后，小布什终于在学校图书馆召开简短新闻发布会：“这是美国的一个艰难时刻……这是国家的悲剧。”他说将立即展开调查抓住元凶，“上帝保佑遇难者，上帝保佑美利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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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1恐怖袭击事件造成约3000人死亡，超过6000人受伤，更多人与长期的呼吸道疾病、癌症甚至心理创伤进行漫长的搏斗。全美证券交易所、新闻机构、公共交通等陷入空前的混乱，直接经济损失超过千亿美元，是自1812年美英战争以来美国本土遭受的最惨痛的外来打击。而仇恨的因子也在疯狂滋长，安全感突然从这个一向昂首挺胸的国家国民身上剥离了。

　　“大家当时有幸灾乐祸的一种想法。”（李某，80后，IT技术人员）

　　9·11恐怖袭击发生的时候，另一个半球的中国已经进入夜晚了。

　　但一些市井街头、高校宿舍、寻常百姓家，竟突然爆发喝彩，一撮人指着电视屏幕：“炸的好！”他们将惨剧归结于美国奉行霸权主义的结果，实在是“咎由自取”。

　　普通人的反美情绪泛滥并不奇怪。就在这一年的4月1日，美国一架侦察机飞入中国南海侦查，中国派出两架战斗机进行拦截，其中一架僚机在空中与美机发生碰撞，中方战斗机坠毁，飞行员王伟牺牲。中美撞机事件使双方陷入剑拔弩张的外交纠纷，更惹汹涌民愤，两国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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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小布什早在总统竞选时就定性过，中国“不是美国的战略伙伴，而是竞争对手”。

　　但在9·11发生后的仅仅5小时内，也就是北京时间9月12日凌晨 01∶47，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与布什总统通电话，表达了谴责恐怖主义的立场，向美政府和人民表示深切慰问。

　　在前驻法大使吴建民著述的《外交案例》中，有一篇名为《中国对“9·11事件”的快速反应》得出这样的启示：“当机立断要根据人之常情。事件发生五小时，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7号楼尚未倒塌，废墟还冒着烟，此刻的美国人民是最悲痛的。人在悲痛的时候最需要同情、支持和慰问，这是人之常情。”

　　十几年过去，越来越多当年曾幸灾乐祸的中国人开始从人性和人道的视角反省，还有人主动在公共讨论场域道歉。无论什么原因，针对平民的恐怖主义是永远不会得到饶恕的。

　　“但它（9·11事件）客观上对中美关系的稳定起到正面作用，”在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灿荣和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研究员董春岭合著的文章《“9·11”十年反思及对中国的影响》中说，“美国专注于反恐，对中国的关注度有所下降……它也告诉我们一个基本事实：当第三方威胁出现的时候，中美关系是趋于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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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战场上的美国大兵和当地儿童 [保存到相册]

“十五年过去了，我感到恐怖分子非但没有消亡或是削弱，反而越来越猖狂。以前可能觉得离自己很远，但现在觉得很有可能就会在自己身边发生的样子。”（刘某，50后，研究所资料员）

　　9·11发生后的第四个星期，美国对阿富汗展开轰炸，小布什总统确信，塔利班政权对9·11幕后主使——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提供了庇护。反恐战争拉开帷幕。2年后，美英为首组成“正义之师”发动伊拉克战争，旨在推翻“邪恶轴心”萨达姆政权。

　　直到今天，这场以消灭国际恐怖主义、传播自由和民主为目标的全球性反恐战争仍未结束。难以计数的无辜平民或是流离失所，或是死于炮火。而驻地伊拉克的美国大兵也频繁遭受游击队和恐怖分子的攻击，让他们深感不解：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与“邪恶”政权抗争，为什么这里的人民却这么恨我们？

　　恐惧也蔓延到美国国内。众议院雷厉风行通过《爱国者法案》，要求民众为了国家安全牺牲个人自由，政府对公民信息展开系统化监察和窃听，为日后爱德华·斯诺登揭开棱镜门埋下伏笔。机场安检变得愈发严格，乘客被要求提前几小时到达机场接受事无巨细的安检，脱下鞋履、皮带检查，不得将液体带上飞机。而外国公民想获得美国签证再也没之前那么容易，要经过重重审查，并录入指纹等生物识别信息。

　　9·11改变了整个世界，改变了整个世界运转的逻辑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