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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玲:让生命如轻风流动
日期: 16年02月2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三家村 杜海玲

正在学习心理咨询。如果我考试及格,几个月后可以有日本的心理咨询师资格。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做这一项工作,因为它需要自身是很大的容器去抱持来访者。而我目前不认为我可以。

学习心理咨询,首先是为了自己。我从小就是个爱思考的孩子(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别扭甚至搞笑),直白一点说,便是早熟。我清晰地记得看着同学们欢快地玩作一团,而我在一旁眺望夕阳。那不好受的情绪,长大了我知道叫做忧伤或者惆怅。早熟的缘由已经不重要。既成事实,便要接受。然而我确实很容易在人群中体验孤独和不安,思虑而敏感,那些属于文艺青年的腔调,虽然我很不齿并且羞于承认,却曾于我常常发生。

当我发现往事有很多不堪回首,当我在报社接听读者悲伤的求救电话却无能为力,当我在阅读了比普通人来算比较多的心理类书籍,于我,学心理咨询是水到渠成。

上课也是坐在课堂,有教材,听老师讲课,作笔记,并且有些小组活动。比如疗愈内在小孩。百度一段:“内在小孩治疗法处理的是个人与自己的关系,重要的不是现在或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当事件发生後,个人与自己的关系是否改变,以及个人如何对待自己。如果一个人与自己的关系亲近,则生活将是有活力、充满创意与能量的;若关系是疏离的,则容易感到对生活厌倦、无力及无意义。”

这个环节是大家围坐,由某人来描述小时候,并由此人挑选同学担任他(她)的父母,诉说小时候不开心的事情后,由“父母”向其道歉。一个来自亚洲国家的女孩挑选我为她的“父亲”角色。在她诉说惨痛的童年时,“扮演”她“父母”的我们都感到悲伤的情绪。我在作为“父亲”对她说话时,不知怎样开口,因为她对生父毫无印象。我对这个漂亮的姑娘说:“对不起,我和你母亲也曾经相爱,因此生下了你。但我们都不成熟,所以很快分开。让你跟随母亲漂泊日本,在那样凄惨的养育环境中成长。如今你长这么大了。我作为完全没有对你尽过责任的父亲要对你说对不起。”

这个女孩子说,她生来没有父亲。这是第一次有人从父亲的角度来对她说话,也让她意识到“父亲”一词。她总是寻找比自己大许多的男子,并且希望紧紧依附。这次活动令她意识到父亲的缺位造成恋爱的诸多纠葛。

事实上,在我以父亲角色对她说话之后,一种感觉逐渐清晰地从潜意识浮起。我的父亲,如果有机会,会对我说什么?

我的父亲在我16岁的时候病逝。没有告别。我记得的是我离开病房时回头,看到他的眼睛。眼神并无语言可形容。

他去世至今,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将有关父亲的感觉彻底封住,并且压上了沉沉的坚冰。我从前曾经翻译过一篇文章《悲伤的时候请哭泣》,内容大致是,如果失去亲爱的人,请多多哭泣,亲爱的人走了,留下一个空洞,但是年深月久,一定会从那里生出柔软的什么来,那便是亲爱的人留给我们的。

我盖住了那个空洞。并且不知道那个黑洞从冰封中也吹出寒寂冷风。

一直到最近,我意识到这是一份“未完成”。某日清晨上班路上正与国内一个心理咨询学习者的微信群聊着,我说到这份“未完成”,有咨询师说,你可以写一封信给父亲告别。

写一封不发出的信,对父亲说很多我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问的问题,没有机会说的话。我在心里动了这个念头时,突然泪意喷薄。因为是在外面,我忍住了哭泣。之后一进入工作状态或之后的与朋友开心午餐,又再次对这份未完成进入无感状态。我感到失去了机会。

前几天在家里,看到日本的一位华人咨询师组建的群,有人贴了篇国内心理咨询师李梦潮的文章,里面提到“才子或者才女大多数都有着一个缺席的父亲”。我于是打出一行字:“其实我不要当才女。我要爸爸。”一语既出,从深处喷发的哭泣磅礴而来。热泪流入那个黑洞,滋润且柔软。迟到30年的告别疗愈我自身。而一些症状在我的觉察下消失或减轻了。

症状一词,听上去很“有病”,我们可以改一个词,称为行为模式或个性。

实际上我们大多数人都带着自己的症状生活。入不敷出也渴望名牌、疯狂购物、失眠、酒精中毒、恋爱中毒、莫名其妙地将事情搞砸、总是迟到、执着于成功和名利、洁癖、无法独处、遇人不淑、莫名不安、语速快到人家听不清、喋喋不休、常常怀疑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喜欢评头论足和批判……所有一切,都可以在潜意识中找到答案。

如果不感到痛苦,也不影响生活,其实并不必改变。而如果有了意识与觉察,才会去学习和内观。

当我清晰触摸到源头的父爱与母爱,于是有了一点自本具足的体悟。爱从本源溢出,让生命如轻风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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