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石

　　学飞一下子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一片冰原中，浑身一阵阵发冷。这教室里坐满了他的敌人，连同他多少年来日夜厮守，同床共枕的碧子。他觉得全教室里的人的目光像一条条闪著磷光的小毒蛇向他飞来，他觉得他整个人在这目光中像一个阳光下越缩越小的雪人，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就会被这些目光彻底吞噬。
　　他大叫一声，“啪”地一掌拍在前面的桌子上，“喀嚓”一声，眼前的桌面断成两截，学飞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
　　他跑回宿舍，一下子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呼呼”地喘著粗气。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敲门，但他理也不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同住一个寝室的小吕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了碧子的声音：
　　“学飞哥，学飞哥，你起来好吗？我们出去谈谈。”
　　他蒙著大被，听著碧子的声音在被子外面断断续续，“嗡嗡”地像是被厚棉花裹住了一样，呜呜咽咽地令他烦躁不安，他抖动了一下棉被，把自己的头裹得更紧了。
　　他听见碧子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气若游丝，接著是碧子愈来愈远的“咯口登 咯口登 ”的皮鞋声。
　　学飞蒙著大被生闷气，一直到晚上9点多钟还没有起来。
　　突然他听见门“口平 ”地一声被打开，小吕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
　　“学飞，学飞，快起来，不要再装死了，你妈来看你来了！”
　　学飞一骨碌坐了起来，还没得坐稳，额头上就被两个指头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是他妈站在了他的床前，妈的旁边站著碧子。
　　学飞用手揉著额头，瓮声瓮气地说：
　　“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问你自己。你欺负你妹子了，是不？”
　　“我没欺负她，我怎么敢欺负她。”
　　“你还敢顶嘴。”学飞妈又在学飞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我说学飞呀！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不都是你这个当大哥的让著弟弟妹妹吗？现在你是怎么了？听你说的那话，‘我怎么敢欺负她’，你这不是和你妹子赌气吗？还说你没欺负她，你这个当哥的怎么越念书越没有当哥哥的样呢？”
　　“妈，我哥没欺负我。只是他不理我……我很难过……我怕他有病了……才……才叫你来看他的……”碧子支支吾吾地说。
　　“哼……”学飞一下子把脸转了过去。
　　“学飞呀学飞，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呀！你们上学时我跟你说什么了？你不是答应妈了吗？一定要照顾好你妹子。”
　　“妈！人家现在不用我照顾了，有照顾的人了，我在人家面前碍手碍脚的，还净犯错误哩！人家现在讨厌我还讨厌不过来呢，我哪里还敢去照顾人家？”学飞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像机关枪一样对妈妈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