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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玲:蛋糕诈骗
日期: 15年12月4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三家村 杜海玲

一名45岁的女性名叫小野谷知子,住在兵库县,没有职业,爱吃蛋糕。她思路新奇,半年内,给日本全国30个都道府县的1200家蛋糕店,拨打了7000次电话。每次她的话都是千篇一律:我在你们那儿买了蛋糕,回来发现蛋糕里面有头发……

半年里,提着蛋糕或退款的店里人士连日上门,有时候竟然在门口排队等候道歉。小野谷通过104电话号码查询到各地的蛋糕店面包店的号码,每日给人家店里打电话投诉,平均每家店接到她六个投诉电话。

在信誉胜于一切的日本,商家接到这种电话首先是诚惶诚恐,提着新的蛋糕或蛋糕退款上门道歉。偶尔有店家会狐疑一下,说那我们确认一下今天是否卖出去了这个蛋糕,小野谷便立即挂断。但这种遭质疑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日本商家一听有客人投诉那是天大的事情,看看麦当劳因混入异物等到如今在日本每月关闭十几家的惨状便知。

小野谷本来在这种小打小闹的甜点犯罪里十分享受,每天查个蛋糕店的号码,打个电话去索赔,就有店家送来蛋糕及零用钱,她也颇聪明,说的都是草莓蛋糕、芝士蛋糕这种哪个店里都有的商品。如果是远处的店家,也有让人寄到家里的,总之她虽无业,却每日不愁蛋糕,就像玛丽皇后说,没有面包?那吃蛋糕不就行了吗?

若不是有一位多管闲事的邻居,小野谷的蛋糕生涯估计还将持续下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对门74岁的大石老爷子,发现对门的女人家,总有穿着西服的人提着蛋糕盒子来访,点头哈腰不尽惶恐,并且快递也频繁。

于是老爷爷开始记笔记,一共记录了130回,一天最多有五组前来谢罪。老爷子追出去询问,都说是被投诉商品里有头发。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拿着记录前往警察署。警察调查了她的电话记录,小野谷竟然给3200家店打了约12000次索赔电话。

这个小野谷的神经一定非常大条,12000次索赔,这不是正常神经的人做得出来的。

举一个例子,我曾经索赔过一次,刚开始很悲愤,结果匆匆收场。

几个月前,我从家附近的超市买了几块带鱼,回家红烧带鱼(那是上海小时候经常吃的怀旧味道)。当要出门的小孩已先吃完饭,我赫然在带鱼盘子里看到闪着白光的物体。这时候脑子开始急速运转,带鱼的牙齿?带鱼的鱼刺?仔细一看,长达三公分的一个鱼钩。钓鱼的人用的鱼钩,S型钩子的尖端十分锋利的样子。我立即给鱼钩拍照,犹豫了一下,决定去店里找人。

由于发现得早,并无人吃了受伤,而且我当天正赶着出去采访。有一瞬间我想就扔掉算了,但想想应该让店家注意,应该追究责任,不知道是责任在钓鱼的渔家还是处理鱼的超市。

到了店里,收银台前是我熟悉的收银大姐(也就是看见脸基本能相互认出来是熟客),我对她轻声说了鱼钩,并出示,她很为我着想地说,啊,那一定吓了一跳,那我应该帮你叫鲜鱼部的吧?我点头,她便电话叫来了鲜鱼部的人,一个看上去敦实厚道的青年,穿着白围裙戴着手套跑过来。一听原委,便告诉我,啊,那这鱼吞钩够狠的,一般就到喉咙口,这是一下子深入了腹部。一旁的大姐督促他道歉,他才认真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并保证今后将剖鱼一直到腹部,以免再发生同样事情。

虽然我本来想过请店主出来道歉,但是如果现场剖鱼的人这样保证了,感觉便已达到了目的,其余好像也没有什么要不依不饶的地方。倒是大姐主动说,啊,我把鱼的钱退给你。

我用这约1000日元买了四个哈根达斯。因为我出门前对小孩说了去索赔,非常义正词严,总要拿出一点索赔成功的样子,这哈根达斯是鱼钩换来的。

我很轻易地谅解,是因为相信那个小伙子以后会更小心地处理鱼。这是一种建立在以信赖为前提的关系。反之,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社会,小野谷才可能得逞。

最搞笑的是,在裁判所,小野谷对自己的一切都一问三不知,只回答了作案理由:觉得累了,想吃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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