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 纯
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一天来了一位老大姐,说是上门来看对象。那天正好隔壁体育场有一场球赛,因此一切会话和球赛有关。只听电视解说员紧锣密鼓地高叫“射门”,老大姐猛地拍大腿,从椅子上弹起来,脚一跺,声大如洪,几乎掀翻屋顶,一时惊倒了所有人。那肉腿上“啪”地一巴掌巨响,那嗓门吼得震耳欲聋之声势,让我们张口结舌,仿佛见到了东北来的一莽汉。随之我们忍不住大笑,一起在电视机前大叫大嚷,热闹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事后父亲说,这个女人打日本鬼子可以,上咱家折腾没门。老杨劝我续弦,怎么介绍来一个女汉子?不过,女人像她那样迷上足球比赛的,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遭遇见。女人后来三番几次恳愿要来我家观球,那时候电视机是稀罕物,父亲从监狱出来全部工资解冻,拿到一笔钱,才买了这个奢侈品。老大姐的要求几乎无法拒绝,于是每到球赛开场,我家简直是闹得不亦乐乎。直到父亲有一次为射门不进的一个球急得变了脸色,突然身子歪倒,被急救车送进医院,两人才中断了来往。很多年以后,我几度惴测,父亲和她在一起是快乐的。尽管有一个球在他们心里踢来踢去,始终没有射进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