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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骏:上海怀旧  
日期: 14年12月2期
三千院 陈 骏

2014年上海之旅的主题是怀旧。  

前戏。大学的老班长从美国回到上海后发的第一条微信:早上去小摊吃了1根油条2只大饼,再加一碗咸的豆浆,爽!我问:上海的农民工不是每天早上都吃这个么?上海的程同学抢答:农民工现在已经升级到葱油饼加一只鸡蛋了。在上海朋友眼里,“外国人”的吃相忒急吼吼了。所以当我在上海淘到油条膨松剂并且亲手试验后贴出照片的时候,上海朋友显得比较淡定,海外的则迫不及待地向我打听在哪里买的成分是什么。我决定买一箱子拎回去给我的朋友们分享我的油条喜悦。

大学毕业三十周年聚会是本次回国的重头戏。导演策划了大半年,来自全球10个国家的近百人汇聚乌镇。筹办人小鱼事先跟我说到辰光你要发个言。我说好的好的。她得寸进尺说最好来个草稿。我问吹牛还要草稿?哦我想大概怕我胡说八道。发言提纲发过去后,小鱼的回复是太好了,就这样说,一字不用改。政审通过了呵呵,我的理解是一字不能改,还是怕我临场瞎发挥哈。出人意外的是小鱼同学发挥超常,再现主持才华,把聚会现场怀旧气氛一次一次推向高潮。

乌镇狂欢三日。不管你是局长主任还是老板经理,老同学一律平等握手拥抱高歌狂舞。谢同学说得好:我们这些人最大的特点是30年时光竟然没能让他们改变多少除了容貌,优点缺点包括怪诞和臭脾气,平时他们装得已经跟过去不同了,一遇到同类就原形毕露了。看着谢同学亲手捧着一箱子沉甸甸的矿泉水送上巴士,我想这个动作肯定已经多年没做了。同窗会聚会前,丁同学提议大家约法三章:不谈政治。众人纷纷点赞。海内外墙内外思路视角难免差异,求同存异兼容并蓄是我们继续同行的最大公约数。

聚会前发动群众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失联几十年的同学。我的功绩是把早年远走法国的同学兼同事找到了。周同学对我大为感激之外好奇我的FBI技能,她紧追穷问我呵呵无语。直到高潮已过我打开的谜底其实很简单:我只是狗狗了一下而已,1分钟就挖出了流窜三十年的你。她恍然大悟那天是公司同事收到一封貌似乱码其实是中文的邮件给她,她一看啊是陈某是组织在找她。目前137个同学仅有3人失联,并且已经缩小搜寻范围至澳洲。

感谢微信,分别三十六年的初中同学一个一个找到了。当年调皮的同桌,依旧不改活跃的本性,从不搭讪的男女同学居然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妹未见生疏。一个个小窗口,互道问候珍惜又一次重逢。我问美女同学:当年就没人给你写小纸条么?她说没有啊。啊早知道没人给你写,我写哈哈。窗口那边依旧传统:我会交给刘老师的。哦,幸亏我没写。阿拉都是乖小囡。我翻出来我的中学作文本,刘老师写的评语认真亲切,往事历历在目。

研究所时代的老同事也被我群起来了。我老老实实地标明昵称:四室陈某。现居美国的刘同事弱弱地问:四室是什么?我说当年我是四室的你是六室的。居然连这个也能忘记?也在美国的林同事还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可能把我也忘记了,她说她只记得在研究所玩电脑游戏PCMAN。遗忘是人类的通病,可是同学同事的失忆状况大大出乎我的估计。幸好有了网络,闲聊往事有助于我们慢慢地恢复记忆,尽力拼凑断断续续的历史场景。想想我们进所时前辈老师也不过40来岁,而现在的我们已经年过半百了。

回上海少不了问候一下老朋友,每次回去时间实在匆忙只能选择一二。老地主几年未见神采依旧,只是他的重磅著作尚未杀青。我问当今的学生到底如何看待中日啊?他说听他课的当然都是哈日的,不过他每学期的开场白总要装模做样地说我不反日也不亲日我是知日派。你真的知日啊真是天晓得,你的日本经历你知我知还好不至于太误人子弟。老地主雄心勃勃说等到股票赚了钱到日本买个房子养老,这是一个留学海归的日本梦。愿我们早日在日本一起喝茶聊天。

保留节目是给村长孝敬两条日本香烟。我跟村长说我就看看侬不要张罗聚会了,村长说正好借个因头大家一起聚聚。找了一家时尚餐厅,招了一帮文人吃客,老友老虫还带着他的新学生哈哈。餐厅老板是当年“榕树下”网站的创始人威廉,他赚了钱办网站,烧完了钱又来开餐厅。我跟他说从前我还在榕树下发过帖子呢,他的角色转换很快似乎已经彻底商业化了,他不提往事只说现在特么赚钱太容易了。连锁餐厅风行沪上已开了八家年底可达十二家,其实来客大多是八零后的韩粉,他们是冲着餐厅的后台老板来的。餐厅的名字非常文艺化,确是韩少飘逸清秀的亲笔题字:很高兴遇见你。这六个字似乎概括了我的上海怀旧之旅。

作为尾声。大学隔壁寝室的学霸迟到了一个星期在上海露面。陆同学做了他的演讲后抽出1个小时会见老同学,他和部分上海同学老师在聚会签名旗前留影。曾经的学霸,现任美国微软副总裁。他很低调很忙也许真的很忙,但也有刻薄的上海同学说了他忙他的我们玩我们的,我才不待见他呢,我们已是两根轨道上运行的星球。宽厚的同学则期望他早日退休参加我们的下一次聚会。特立独行的个性和宽容理解的德性融于一体,这是我们复旦人一脉相承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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