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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恩:导师的悄悄话
日期: 14年08月2期
积水谭 汪先恩

人生最难得的大概属迷茫时,有贵人相助,相助的形式基本是给钱、给言、给方便,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导师,但不一定叫导师,或喊师傅,或称老师,或曰这厮,而对读研究生的人来说,导师就叫导师。导便是向导,关于师,韩愈定义为传道受业解惑的人,有些“惑”自己意识不到。我的五位导师,先后给我的指导都难以忘怀,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佐藤教授的悄悄话,当年的悄悄话已到解密期,反正也不涉及第三者,说说也无妨。

落落大方地接受服务。有一次去久留米市开学会,我们几位在宾馆午餐,教授坐里面,我坐外围,见服务员要绕道才能把餐具餐食送到教授手中,于是我勤快地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来递给他。不料,他悄悄地对我说,“店员来时你不应当起身,要落落大方的接受服务,不要越俎代庖,要尊重店员。”仔细一看,仿佛店员的笑脸纹理隐藏一丝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点不尊重服务员,想起朋友说过“在日本,你帮助人家做其分内的事,意味说人家不胜任其工作。”可能是雷锋精神中毒太深,此后我慢慢学会了只在宴会结束时,轻声说“好吃”,果然店员们幸福感横溢。

提问切中要害,要让对方下得了台。很奇怪,无论什么学会,有时人家快讲完了,我开始油然生敬意,可教授即使刚进会场,他接着人家的落音就能提出问题,而他的提问,往往激起全场热议。闲聊时,我请教提问的诀窍,他说:任何研究都是不全面的,一定有破绽,包括获诺贝尔奖的研究,当然得诺贝尔奖靠运气。破绽是有规律的,因此提问不难,提问一定要切中要害,但是要让对方下得了台,即显示存在感,又有人情味,就能结识有水平的朋友,切磋学问。

演讲的奥秘,80%讲已知的。有一回,他安排我在外演讲,演讲费为12万日元,大概是以这种方式让我挣点外快,我清楚博士生拿这么高额的演讲费,全是教授的面子。正因为演讲费较高,不知道如何应付。他见我有些顾虑,便开导我:掌握演讲诀窍便能成功,80%讲大家已知的,把已知的知识连起来就能产生共鸣;15%讲新知识,让人家有收获;5%讲自己的主张或难懂的,让人家服气。如其所说,果然很成功。后来我的演讲收到行内行外人士的欢迎,得益于导师传授的演讲奥秘。

男人有两份工作。有一回,我找教授签字,他说刚从外勤回来,所谓外勤就是到其他小医院打工,我惊愕地问,“教授也外勤?”他说,“男人有两份工作,首先是实惠地挣钱维持家庭生活,在这个基础上搞体面的活动,如学术活动或其他活动,无非是扩大影响,在社会上求生存。”仔细想来,全人类好像都是如此,此后戴上围裙刷盘子,打上领带上讲坛都理直气壮。

  对品行不端的人不可深交。有一回,有关团体在明治纪念馆为我举行出版庆祝会,他以导师的身份出席了,热闹非凡,他却警告我:会场有个别品行不端的(日本)人,注意不要与这种人深交。几年后证明他的忠告是正确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距离很重要。

人类由于大脑发达,话变得越来越复杂。有些话专门对外,有些话只能对内;有些话应大声喊,有些话宜悄悄说。悄悄话大多对内,悄悄话也有真假善恶之分,但真心的悄悄话,肯定是为你,导师的悄悄话一直令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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