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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刘波的古体禅诗
日期: 14年06月1期

诗在禅中的浴火与涅盘

——读刘波的古体禅诗

■ 张 石


最近,阅读诗人刘波的古体禅诗,为其“质沿古意,文变今情”的全新禅体验所动,这里有“合天作帆悬孤月,坐海扬风禅定地”般的恢弘气魄,“惊鸿醒梦染日虹,月亮禅定有时空”般的深邃哲思,“赤僧打坐夜深秋,鼻息也酿菊花香”般的诗情,字字新锐,句句古雅,可谓“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舒展风云之色”。


一、泪抚虎啸虚空明——复兴禅体验

中国禅诗,发轫于东晋,盛于唐宋,延续至明清及民国,以后渐渐衰退,但是在唐以后的中国古代文学的任何重要局面与文学种类中,禅都以十分重要的角色参与其中,如《全唐诗》载僧诗2973首(僧诗绝大部分是禅诗),许多诗僧“名字斑斑为当时所著称”,有“清机逸想,闲淡自如”的皎然、“名震辇下”的灵彻、“奇思奇句”的贯休、“清润平淡”的齐己等,而世俗诗人也常与禅僧为师为友,参禅悟道,如初盛唐时一代文坛领袖张说对禅宗神秀“问法执弟子礼”;李白与诗僧冲浚为友,以佛心点化诗心;王维更是禅心入骨,“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诗人贾岛本身就是僧人无本,带着他充满禅意的诗歌创作,参加了韩孟诗派的大合唱。宋代文坛领袖苏轼通判杭州时与“禅僧五公”交往甚密,还与禅僧清顺一起切磋琢磨,吟风咏月;明代万历年间,以著名文学家、画家董其昌为首,同文人袁宗道、唐元征、吴本如、吴观我等,与著名禅师憨山一起在京师组织了一个团体,专门聚在龙华寺里谈禅赋诗;清初岭南三大诗人屈大均集僧人诗人于一身,写下了许多禅意盎然的诗作;中国古典小说的高峰《红楼梦》中有许多禅诗,还有宝玉、黛玉对接禅公案的场面,到了近现代,虽然还有许多僧人能诗,也有一些文人写禅诗,但是在文坛上和文学史上已无甚影响。

禅宗之所以曾对中国古代文学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是由于禅的现象与本体,认识与实践的一元论把“天之大美”——自然与世界的万千气象,融入深邃的东洋式哲思之中,“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般的独特思辨,将宗教的顶峰化作审美的顿悟。

而阅读现代诗人刘波的古体禅诗,让人有了一种“继绝响,开新风”的喜悦。首先,刘波的古体禅诗,站在现代人、现代生活的立场,以全新的体验,寻找失落的禅意。

禅宗发展了大乘佛教“空”的本体论,它通过使宏大的“空”之本体向认识主体的倾斜,使认识主体的顿悟之心融于本体而又全然承担了本体无尽藏的缘生的宇宙,使认识主体在“独坐大青峰”的生之庄严中“即心即佛”, “心生万法”。六祖慧能诗曰: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  何处有尘埃。    

心是菩提树,  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  何处有尘埃。    

惠能诗偈的哲学意义在于:它使对本体的兀兀独坐、冥心空枯的追求,变成了对色彩斑斓的生命的活生生的体验,它不仅赋予了本体以生命的形式,而且更赋予了它深湛的生命源泉,使认识主体在刹那的生命与刹那的顿悟中与宇宙精神取得了同样的广延性,从而使无可印证的本体在个我生命中得到了透彻的印证,这是一种认识论、本体论及实践论在“我心即佛”的顿悟之光照耀下圆融无碍,两镜相入的升华。

刘波的禅诗形象而彻底地体现了禅宗的这种升华:

六道轮回也辛苦,一切放下方有福。

具足一坐不外求,我是千佛顶梁柱。 (示弟子浩打禅七首•第四天)

在这里,解脱轮回之苦,来源于“放下”与“不外求”的实践,而这种实践与“我是千佛顶梁柱”本体认识互为因果,认识不来源于发现本体或对本体的寻找的实践,而是来源于摒弃实践-认识-本体的线性寻找过程,还原为“父母未生时的本来面目”之自性:

座上身心已化空,灵知不了山空音。

一事无成本自性,雨风敲窗花正红。 (呈山崎老者)

《华严经》提到,帝释天中有因陀罗之网,此网由无数种珠宝编织而成,每一件珠宝都有无数个面,它映射出网中的其它珍宝且并被其它珠宝所映照,“每目悬珠,光明赫赫,照烛明朗。珠玉无量,出算数表。网珠玲玲,各现珠影。一珠之中,现诸珠影。珠珠皆尔,互相影现。无所隐覆,了了分明。相貌朗然,此是一重。各各影现珠中,所现一切珠影,亦现诸珠影像形体,此是二重。各各影现,二重所现珠影之中,亦现一切。所悬珠影,乃至如是。天帝所感,宫殿网珠,如是交映,重重影现,隐映互彰,重重无尽。”世界就是这样一个“隐映互彰,重重无尽”的无常的世界,它们互为自身,互为因果,而执着于无常变化中的任何事物,制造人与我、主观与客观、敌与友、得与失的二元对立,将无法体认世界的本质与人生的真髓,陷入妄想分别的执着之障碍,失去“父母未生时的本来面目”之真心,因此要“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真心无住——-“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这种禅宗的人生观,在刘波的古体禅诗中,结合现代的生活,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蒲团坐台安身地,神户牛二开酒瓶。

万般修炼心为本,念念是非心独清。  

日夜双忘性仍真,得鱼忘荃也真隐。

起伏吹箫尘梦里,样样不执方有寂。 (歌舞伎町贺宝弟开店)


二、一念脱尘皆圆成——参悟日本禅

刘波来日多年,独特的日本禅精神也给了他深深的启迪,他的古体禅诗也体现了他对日本禅的参悟:

酒经心祭即神饮,一念脱尘皆圆成。

色声犬马原无忌,离悲喜舍养肚皮。 

聚散烹炸耳酣热,人心善变互伤心。

唯有慈悲添定力,江湖天地披僧衣。     (酬宫城本•造茂贺会长) 

日本曹洞宗开山之祖、镰仓初期僧人道元曾创造性地从禅理出发,提出了“悉有即佛性”的观点。

在佛教经典《大般若涅盘经•狮子吼品》中有这样一句话:“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易”,“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原意是:一切众生皆有可以成佛的种性,经过修行使这种种性成长开花,就可以成佛。而道元故意误读误释此句佛经,将这句佛经解释成“一切即众生,悉有即佛性”,将一个需要等待的遥远的涅盘拉回当下的时时刻刻,修证一如——修行不是开悟的手段,修行就是开悟,开悟就是修行,佛性在每时每刻之中,在生生死死之中。

在道元那里,悟就是修,修就是悟,一次刹那的修行就是一次澄明的顿悟,并不是“蝴蝶一定要经过蛹的挣扎,才能得到一对翅膀坚实如画”,而是每一次挣扎都是一次绚丽的腾飞;不像花朵要经过日精月华才能硕果累累,每一次开花就是一次圆熟的瓜熟蒂落!

而刘波的“酒经心祭即神饮,一念脱尘皆圆成”之句,可以说是对道元禅的理解和参悟,喝酒即是神饮,脱尘即是圆成,结果与过程同一不二,过程就是目的,目的就是过程。

日本自古有神佛合一的传统,约在养老四年(720年)左右,以日本原有的神道八幡神向佛请求拯救的图式,开始了神道之神与佛教之佛“神佛合一”的历史,刘波的禅诗,也生动地表现了日本“神佛合一”的精神及日本宗教的包容性:

雨一注,冰一串,

天地万物酿精灵,

深恩耀活性。 

神一滴,佛一粒,

圣洁光莹菩提心,

千劫皆清净。

  (长相思•题富士山雪融水)

雪山高耸,冰雪皆酿万物精灵,一滴一世界,一粒一天国,万有为神,神为万有——这是神道;

佛心如镜,菩提晶莹,心静万物清——这是佛教,他们在富士之雪中共洁共融,汇流成日本文化汩汩活水,奔流不息。


三、仙台采药喂流霞——禅在佳句成

中国诗歌之所以自古以来受到禅宗的深刻影响,是因为禅宗不拘理路,不落窠臼,以多彩斑斓的生命体验直指本心,符合并深化了以形象思维浓缩思与美的瞬间的诗之本质,不能不使诗人们从中汲取醍醐,再造诗魂。南宋魏庆之的《诗人玉屑》卷一“吴思道学诗”中云:

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

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

学诗浑似学参禅,头上安头不足传。

跳出少陵窠臼外,丈夫志气本冲天。

学诗浑似学参禅,自古圆成有几联。

春草池塘一句子,惊天动地至今传。

南宋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辩》里以禅喻诗,他说: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而古人未尝不读书,不穷理,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鉴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诗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莹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由此可见,禅可以使诗佳句纵横,创意横生,峰回路转,回味无穷,刘波的古体禅诗,也体现了这一特点:

禅于掂花微笑始,迦叶从不念经书。

宁静迢递身语意,一花三叶人独伫。 

云蝶无心寒山暮,空灵寂照松梅竹。

惊鸿醒梦染日虹,月亮禅定有时空。(赠大谷哲夫前辈) 

日红染梦,月影惊鸿,银光如水,暮蝶老松,竹空梅寂,这是心像与万物接触融和迸发出的美景,是心灵超越了自我,超越了时空,和宇宙精神取得了同样的广延性的静谧而澄明的穿越,是月亮飘进禅定的四维时空,是思走入禅的浴火,带来诗之凤凰的涅盘与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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