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内小报
只有最高级别的宣传官员才有此等能量——由新华网首发、王小石署名的《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自上周四早间起，在腾讯搜狐网易和凤凰网的首页被同步推荐了接近两天一夜，新浪甚至持续到了周六早晨。
和半个月前同样获得高规格推广部署的周小平作品《请不要辜负这个时代》如出一辙，王小石同样是在向“微博上的天使、导师、公知们”发动猛烈抨击，指责他们“天天造谣传谣制造社会负面新闻，营造一种中国即将崩溃的末世景象，诋毁现有的社会主义体制，宣扬欧美的资本主义宪政模式。在此过程中不断煽动民众怨恨现政权，并痛骂中国人奴性十足，赤裸裸地煽动民众当炮灰引发中国社会动荡”，并以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民“被欧美画出的民主化大饼骗得输个精光”的经历为据，面向“居心叵测的天使、导师、公知们”发誓：“你们若想在中国通过掌控舆论煽动乱局，就必须在我身体上踩过去，我若有一口气，都要让你们功败垂成！”
如果说两个月以来，以杨晓青、郑志学、汪亭友、胡鞍钢、刘小枫、曹锦清等为主将的“宪政理论之争”主要是高举高打，那么，周小平王小石这样的草根代言人，就是主攻下里巴人的战术组合拳。
倒也没辜负这个攻势，被点名“赤裸裸地煽动民众当炮灰引发中国社会动荡”的批评对象，从第一时间起就团结起来，主动迎战，利用他们固有也是最重要的互联网发言阵地，倾尽全力发动反击。
也和《请不要辜负这个时代》一样，《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里列举的数据，成为最容易也是最先被找茬的对象。因为人民网刚刚发布过“俄罗斯GDP升至全球第五，以人均12700美元迈入高收入国行列” 的消息，这下正好被异议者截屏“打脸”：“到底听谁的啊？”
@财经网不仅在周五一早就参与了这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游戏，还配上一幅叶利钦当年站在坦克上的历史图片，将俄罗斯人封为今日面孔：“2012年，俄罗斯人均国民收入12700美元。GDP世界第五。人均寿命69岁。军费约633亿美元。2005年，普京：不为苏联解体而惋惜，就是没有良心；试图恢复过去的苏联，就是没有头脑。2011年，戈尔巴乔夫：就算是今天我也不认为当时的改革有问题”。
这样有勇有谋的间接反驳方式，被诸多市场化媒体账号所采用。比如，@中国经营报道晚安时要说句“一个问题困扰了一天，俄罗斯现在有多‘惨’？”；借着忌日名义，@南都周刊扩散“俄罗斯良心”索尔仁尼琴的语录：“我们鲁莽地花钱把毛泽东扶植起来──而后却驱使我们去跟他打仗，只好去，有什么办法！他们想整谁就整谁；他们把健康的人赶进疯人院。一切全是他们，我们呢，──无能为力”；东方早报主办的@上海经济评论特意过刊新读，翻出《俄罗斯经济转型20年》等，大声祝贺“俄罗斯人民日子越过越好”...
包括媒体人在内的那些自由派公知更加不惮于针锋相对。@林萍在日本甚为高声，她一驳再驳新华网：“转型不等于动荡；害怕转型的阵痛，就更该及时转型，拖得越久，以后转型的代价越大；中国不同于前苏联，已有市场经济基础与基层普选经验；有众多外国先进经验可供参考；俄罗斯已迈入高收入国家行列，今年7月的人均收入12700美元；谁都不愿意动荡，对幸福的追求全人类是一致的”。
当然，冲在最前面的终究是那些拥有千万追随者的大V。
说天使，非薛蛮子莫属。在他的推动下，依据刚刚发生在台湾的街头行动而发布的讽刺批判语录，在十几个小时里转发即过3万次：“台湾死一个士兵禁闭而死，20万人声援，总统道歉，国防部长请辞，各级官员被骂的灰头土脸。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动荡，那就让动荡更猛烈些吧。一个民族为何他们的生命如此高尚如此有尊严？而我们却要像狗一样屈辱的活着？”
说导师，非李开复莫属。就是以@林萍在日本贴出的俄罗斯人均国民收入增长图为据，这位青年导师在微博中强调：“《中国若动荡，比苏联更惨》一文中屡次使用陈旧过时的俄罗斯数据，却掩饰了近10年的腾飞。该文章若是10年前发表，在俄罗斯现状方面还有一定的说服力。今天发表，说好听点是鸵鸟思维，说难听点就是谎言蒙骗”。
在转发那些用来证明当今俄罗斯远胜中国的数据同时，@李开复还针对此时已频繁出没的网络监控者喊话：“当某网站发表了劣质文章，受到质疑时，如果该网站认错、修正、删文、反驳、谴责、求助、沉默、关闭评论、冷处理，都或许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该网站选择删除质疑帖，那么大众很可能都会认定质疑是真的，而且该网站信誉会受到巨大打击。所以温和提醒：请慎用删除权”。
任志强在现实生活中是位地产国企老总兼老党员，在微博上则以公知言论驰名，他此时是向中共宣传官员“开炮”：“你可以不同意某些意见，你可以用权力关闭某些媒体，你也可以用合法的手段删除某些言论。但你不能用无知且无耻的文章去愚弄民众的智慧，利用官权官媒的地位去挑衅民众的尊严，用谣言与欺骗的方式去污辱民众的人格，让本不想讨论与关心那些谁当权而只想过小日子的人也不得不加入到这场争论之中了”。
作为最着名的公知之一，于建嵘更主动对号入座，代表自身群体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有文章说‘中国若动荡比苏联还惨’。且不说苏联惨不惨，先讨论谁会让中国动荡。难道不是那无节制的权贵资本对民众的掠夺，使贫富差距加大？！难道不是那无约束的公权力对法治的肆意侵犯，使公平公正缺失？！难道不是那贪官污吏大行其道，使社会道德流失？！这些视而不见，只责公知批评，不知安的何心？好吧，我就是你们咒骂的汉奸公知。但我深爱着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更深爱着生活在这土地的兄弟姐妹。我之所以批评强拆，批评劳教，批评强迫儿童乞讨，批评豪华军车，希望落实宪法之选票，希望官员财产能公开，正是希望这个国家不走向动荡！”
@俄罗斯之声的横空出世，让这些正在与微博小秘书斗智斗勇的异议者，更加精神抖擞起来。周五凌晨5时许，这个代表俄罗斯国家广播公司在中国网络世界中冲浪的微博账号，以提示@新华网和@微博辟谣的方式发问：“这样的文章能在新华网首页发表？”
自此，这个此前并不太引人关注的外媒账号迅速走红。在自己的质问被转发数十万次后，@俄罗斯之声深夜时分贴出《中国微博：嘲笑别人裤子拉链开了竟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腚！》之报道，全面引述跟帖者向王小石发出的猛烈抨击：“请看俄罗斯现在‘惨状’：1，全民免费医疗；2，实行学龄前、基础和中等职业免费教育，并提供免费午餐；3，女55岁，男60岁，就可领养老金，不论是否为国家工作过；4，人均收入达12700美元（中国人均收入约1000美元），”网友‘谦女时评’写道...‘俄罗斯人真不幸福，多费事啊。还去投票，我们都是由人大代表替代投’，卡卡罗托讽刺道...‘嘲笑别人裤子拉链开了竟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腚’，汶金让讥讽道。‘俄罗斯的魄力岂是中国能比？从庇护斯诺登就可以知道，俄罗斯仍然有和美国平起平坐的底气，而中国只敢一边正面舔美国屁眼，一面背后扎美国小人，就这还有脸说俄罗斯是三流国家，可笑可怜至极’，网友‘猫咪呢朋友7’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民不聊生是苏共独裁统治造成的，俄罗斯民主化才给人民现在以福祉’，网友‘我们信仰的主义’指出”。
虽说这些来自邻邦的冷嘲热讽终究没能逃过被删除的命运，但至少可以留下类似《普京：俄罗斯经济形势比其他国家好》式的声明，并欢迎中国网民转往自家网站论坛继续讨论。而当发现@何兵正与@李开复共同建议“应当将王小石的文章，翻译成俄文，发到俄罗斯网站上”后，@俄罗斯之声更是欣然接纳：“我们准备翻译成俄文，拷贝给俄罗斯外交部”。
于是，过去的这个周末里，幸灾乐祸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边为俄罗斯“打脸”而欢呼，一边吓唬王小石和新华网“把事情闹大了”，@新周刊和@中国新闻周刊都在问着“俄罗斯人民会怎么看”，@作家-天佑更是宣布：“如果因为一篇吓唬国内老百姓的蠢驴文章引起一场外交风波，这个笑话会写进外交史的”。俄罗斯官员宣布“华人移民文化层次低，唐人街将被取缔”之事虽说发生在早前，也已被等着看笑话的网络异议者引为证据。
也是要怪王小石这篇文章中确实存在硬伤，所以，连@博联社马晓霖这样的新华社前员工都甚为不满：“我历来反对匿名发声，岂料官家一如既往搞蒙面文章...邓小平曾言，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我理解改革开放是历史潮流，不能因转型阶段的阵痛变换车道靠左逆行。王小石的文章若被高调推广，可见左的思潮甚至极左思潮已显端倪。当年九评苏联，视人家一切如粪土，今天哀思苏联，如丧考妣且不惜抹黑俄罗斯，不矛盾吗？不是历史的笑话吗？”
基本事实以外，周小平王小石文字之粗鄙是另一个被嘲笑的对象。既然有“公共知识分子”之名，就自然瞧不起此等“小流氓骂街大字报”，纷纷叹息“党宣无人可用，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用@谢文的话来说就是：“现在，反宪政派所依靠的基本力量大概就是王小石这种人了：无知，野蛮，不讲理。话说得没逻辑，事实混乱，杀气腾腾。过去这些人主要混在乌有之乡等论坛，现在已经登堂入室，进入央媒了”。
此时，对“小流氓”的人肉搜索也已收获成果。将王小石指向因犯受贿罪而被囚的中国证监会前官员，事后被证明太急于求成；因为文中一段“2003年，笔者在访问俄罗斯时曾与彻底否定斯大林的历史学家麦德维杰夫交谈了4个多小时”的论述，而得出王小石实乃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慎明的说法，也在一时甚嚣尘上之后，因为新浪微博运营方周六的谣言判定而被否决：“经与《中国若动荡，只会被苏联更惨》作者网友@王小石头儿电话联系后确认，其本人身份为某公司员工，于华南某城市工作，与李慎明无关”。
但也就是这个谣言判定，将@王小石头儿这个微博账号坐实了。对李剑芒来说，这简直就是他在微博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将近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运用微博举报机制打击对方，并在7月27日借由@袁裕来律师之手，将@王小石头儿的信誉积分清零。
事实上，早在8月1日午时，李剑芒就已经根据文字痕迹推定，《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的作者正是那个被自己“一顿乱拳揍倒新华网去当宇宙真理教主去了”的王小石。
于是，自称“被公知们暗算莫须有禁言”的小石头，此时只能启用自己的备用号@平民小石头，在2日深夜发布长微博《回击公知的辟谣式造谣》。据其自称，自己的相关博文早在7月15日即已发表，且署名为“信息综合王小石”，只不过，8月1日早晨，新华网转发之时，将之改为“作者王小石”，并略去了附后的“苏联解体后惨状数据大全”。
对手们认定是由宣传官员组织“五毛党”写下的正面灌水跟帖，在王小石这里，被视作绝大部分读者的“理性”：“仅新浪就有超过30万人参与评论，我详细浏览了几页评论，绝大部分读者还是能理性地认同本文观点，认为安定才是对每一个中国人的最优选择，中国要革弊布新，要严惩腐败，但是安定是解决问题的前提条件，若是乱了，只会加剧问题而不是缓解。凤凰网的网友评论也大抵如此”。
而后，王小石概括了自己所遭遇的三波攻击：“我知道，微博与别处是不同的，遭遇围剿的血雨腥风只是时间问题。果不其然，瞬间即受到第一波攻击：水军们恼羞成怒后的空洞恶毒谩骂，虽然如暴风骤雨，但是哑火得比雷政富还快；然后是第二波攻击：营销大号的造谣栽赃。@杜楠爆料@周治国的微博@江淮秦火火步调一致地造谣栽赃我是被判刑的前证监会官员王小石，浑然不顾网名是什么含义，也浑然不顾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更弱智地浑然不顾那倒霉官员还在监狱中服刑，终于不负众望地成为网友们的笑柄，继续为公知的造谣标签涂上浓墨重彩一笔。第三波攻击才有点技术含量，开始看到公知们的一些所谓辟谣长文”。
被拿出来作为直接批判对象的辟谣帖来自@卫庄，因为其“招来了@李开复@任志强@潘石屹等我这批老朋友的转发力推，看来这篇秉承了公知大佬们粉碎石头的殷切厚望”。
针对@卫庄辟谣时所举出的苏联1991年GDP不足80亿美元的说法，王小石强调：“苏联的GDP确是实实在在的物质生产...俄罗斯后来就采用美国西方的GDP计算方式，包含了第三产业重复计算的交易额。因此在比较苏联和俄罗斯的GDP时，为公平起见，俄罗斯2001年的3000亿美金必须扣除50%左右的服务业交易额，剩余1500亿。因此正是苏联1991年时15329亿美元的十分之一”。并就此质问：“俄罗斯要在苏联解体的16年后，才恢复到1990年时的GDP水平，这16年的苦苦挣扎不令人心惊吗？这不恰恰证明苏联解体对于俄罗斯人民的经济生活水平是一场真实的灾难吗？人生有几个16年？难道中国也要选择这条耗费16年光阴的激进改革动荡路吗？”
此外，在针对被辟谣公知屡屡举出的两国人均国民总收入对比数据时，王小石非但要为“这21年里，中国人均年收入从俄罗斯的约十分之一涨到如今的近二分之一”而庆功，更要强调俄罗斯GDP与中国GDP在含金量上是不同的：“中国的GDP以可再生的工业产品为主，而俄罗斯的GDP则是以不可再生的原材料出口为主。也就是说，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已经从工业大国沦落为沙特、阿联酋、伊拉克似的卖血国家...就算靠卖资源达到了人均GDP12000美元，又有什么可欣喜的呢？”
至于反辟谣之后的论述，就是王小石一以贯之的立场，并加上了对此前媒体人携9岁女儿非法摆摊之事件作为反面教材：“我从不反对中国继续深化改革...我只是为中国的改革与发展提醒必须以安定为前提条件，任何可能导致社会动荡的激进改革都不足取，伊拉克、利比亚、埃及等国家的血淋淋案例也实证出即便经历动荡也未必能开出改革成功之花。而自从我2011年春节无意间步入微博江湖以来，确实觉察到在表面自由的微博背后是有一种以资本为后台以公知大佬为前台的力量在操纵着舆论导向，绝大多数微博热点都不是随机热起来的...而此类微博热点清一色地以负面恶性事件为载体，协同炒作甚至不惜造谣传谣，煽动民众怨恨体制并直接鼓动推墙沉船，这种舆论黑社会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深地警惕吗...中国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也难以掩盖主流是向前不断发展不断改善的，我们应据实批评监督政府强化吏治解决地方失控的问题，扭转贪污腐败的趋势，同时我们也要努力奋斗去建设好这个国家，让国家在我们手里GDP超过美国，乃至人均GDP超过美国。在经济基础的不断发展过程中，一切上层建筑问题也会逐步完善，中国从富强走向民主，这就是美国、西方走过的路，我们追得非常辛苦，更不能半途而废！”
“前进吧，达瓦里希！即便我们历尽艰辛，即便我们孤独行进，但请你们记住，我们的航向是那片最美的星辰海洋！”——最后的段落中，王小石用上了那个早前同样引发自由派知识分子警惕的动画片名，向志同道合者发出呐喊。
强调俄罗斯正在走上“康庄大道”的公知们，是指责王小石不顾恢复性增长的客观规律，有意选取苏联解体后前十年的过时数据，且有忽略前苏联各解体共和国贡献的漏洞；而中国的“达瓦里希”们，则是在指责公知在辟谣时反成造谣，并绝口不提俄罗斯近十几年来依靠石油红利得以发家的特殊性。一边是憧憬着短暂但必要的动荡会带来复兴，一边则是警告这样的动荡将令全社会无法承受，总之，各说各话，双方均极少正面交锋。
央视记者@王志安虽然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王小石，但从转发@海外阿Q给“不考虑通货膨胀的数字”的公知打脸的帖子——《按购买力平价衡量的人均GDP》——的行为中可以发现，他并不认同俄罗斯是转型社会的榜样，并且是为今日中国微博思潮“大而化之，缺少微观技术和分析”而悲哀。
列举俄罗斯物质匮乏以及“普通人根本没任何希望买房子，贫富差距比中国大多少倍”作为论据，@王志安有云：“俄罗斯的转型，是赫赫有名的休克疗法，随之而来的是恶性通胀...对于一个转型社会而言，这是一种代价极为高昂的方式...和休克疗法相比，渐进式改革代价最小。因为最惨痛的代价，往往是社会最弱势的群体来承受。他们缺乏足够的应变能力，也最缺乏承受力。但前提是，全社会要有足够的耐心。有些变革，要用代际更迭才能完成。这对那些想当英雄的人是个灾难，对普通百姓则是幸事...（中国转型）也许不是最好，但我觉得至少比俄罗斯好...自1840年开始，中国开始经历历史上的第二次大转折。能在2040年通过三峡，就算是很幸运了。如果出了偏差，那我民族的苦日子就过不尽了。不过不论时间长短，历史三峡终必有通过的一日，这是个历史的必然。到那时，‘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虽然没有像@王志安那样祭出大历史观，同在央视出镜的评论员杨禹也有话要说。他首先是批评@人民网舆情监测室针对王小石之文所发出的舆情分析——“批评声音远远高于支持声音”——是“预设立场、昭然若揭”，继而写道：“今天满微博的人在研究俄罗斯，然后相互批驳。其实，要搞清那个浅显的道理，还非得拿别人做比照么。把中国这几十年的变化做个系统分析，实事求是地看看进步、不足、难题和潜力。只要不带偏见，正常人都会得出判断：我们还没到非要经历一场大动荡才能越过什么槛的地步，中国不折腾，符合多数人利益”。
在@司马南、@张宏良、@刘仰这样的左翼旗手看来，右派公知其实已经在反扑中暴露了自己党同伐异的毛病，如@梦遗唐朝所嘲讽的那样：“有这么一些人，当俄罗斯中国站在一起反对美国的时候，他们会说普京是个独裁者。当有人对比俄罗斯中国的时候，他们会说俄罗斯实现了民主自由。当俄罗斯在国际问题上同美国对抗的时候，他们会嘲笑俄罗斯已经沦落成二流国家。当对比中俄两国的发展时，他们会赞美俄罗斯比苏联更强大。这就是传说中的精分”。
并且，还有@铅笔经济研究社前来助阵：“认同俄罗斯模式的人和认同印度模式的人是一样的，本质是民粹蠢材。真叫他们移民俄罗斯或者印度，恐怕一天也受不了。另外，普京作为一个杰出演员的表演天赋真半点不输温离骚”。
然而，除了类似@今晚报这样的阵地，微博上的市场化媒体毕竟还是自由派掌控着麦克风。春秋笔法之外，凤凰网不仅率先从首页撤下了《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更于昨天午时刊出《何亮亮：新华网的评论不尊重俄罗斯人民》，借由其卫视评论员之口，公开吐槽：“在王小石看来，今天的苏联，就好像我们说的文革前的中国官方媒体喜欢讲的那样，一旦资本主义复辟，劳动人民受二遍苦吃二茬罪...这样的话是不尊重俄罗斯人民的...我相信中国的领导人在跟普京总统会谈的时候，绝不会说你们俄罗斯走了一条邪路...一个民族他走的是正路，是邪路，只有这个国家和民族他们自己才能够决定，才 能够判断”。
这恐怕也是宣传官员管控之下唯一的异类了。暗流汹涌间，人民日报主报迄今巍然不动，只是今晨由中国驻俄大使李辉署名发表一篇《中俄关系未来更美好》，旗下人民网舆情监测室针对王小石文章的分析报告已经删除，至于那个代表最高党报的微博账号，选在昨晚贴出一张历年世界十大经济体及GDP列表，试图调和矛盾：“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人均GDP刚过6000美元，世界排名80多位，位列一些非洲国家之后。总量可观，人均‘可怜’。这提醒我们，中国人看待自己的国家，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故步自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仍然是由子报冲锋在与公知作战的前线。人民日报海外版今晨头版所刊《“宪政”本质上是一种舆论战武器》，立时获各门户重点展示。在将自由主义学者以及“社会主义宪政”提倡者的论述均称为理论“陷阱”后，作者马钟成顺势将话题转前向苏联：“苏联解体后，新自由主义休克疗法的大戏在俄罗斯隆重登台，但是在瓦解苏联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叶利钦等人，却是一开始以民主社会主义者的面目在苏共内部活动的。假如当年戈尔巴乔夫们直接以新自由主义者的面目出现，他们很难获得那样大的权力...就是以宪政理论为武器，废除苏联宪法中的社会主义因素，取消了苏共的执政地位，并最终瓦解了苏联。强大的苏联曾经一度在军事上压倒美国，然而从80年代开始，却在‘民主社会主义’与‘宪政’这两大信息心理战武器的攻击下土崩瓦解。中国的宪政思潮，也是在美国情报机构扶植的各种基金会的资助下产生并发展壮大的（例如福特基金会资助的‘当代世界比较宪政史研究’）。这不能不让人警醒”。
更加不能忘了环球时报的作用，这家人民日报子报今日社评就是《析“中国若动荡将比苏联更惨”》。
“互联网上近日流传网友王小石以‘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为题的文章。此文的大判断与中国主流社会的看法是一致的，但文章对俄罗斯现状的描写不够专业。自由派人士猛批此文，但后者对俄罗斯命运的解读同样不专业，认为苏联解体是‘俄罗斯人民之福’的说法尤其幼稚”——开篇固然是以居中评判的面貌呈现，但究其全文，终究还是站在了小石头这边：“说俄罗斯人现在过得不错，乱十几年‘值了’，这只能是部分人在某个时间点上的看法。首先这是那些人从今天往后看的感受，或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或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它消耗了很多人青壮年十几载的人生，努力避免它是任何国家领导层的神圣责任。如果按时间顺序正着看，主流社会群体会愿意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哪怕是不确定性吗...今天俄罗斯的恢复由多重因素促成，普京的领导力是其中之一，俄罗斯的资源优势也是之一...将俄罗斯时下的民生成就说成是苏联解体和‘民主化’带来的，是极不准确的”。
其实，就在新华网推出王小石的当天早晨，环球时报就已发出盖棺论定般的《自由主义，剪不断理还乱的思潮》；周五再加一篇《学着西方说话，中国难改天然劣势》，针对“民主、宪政”之争，继续抨击“中国国内一些自由派使用西方话语体系论辩，高举概念，用概念设置议题，制造事实”。
至于那篇《“公共知识分子”不等于“专家”》，更是得到了检察日报在上周五的响应，即由清华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张建伟署名的《大家齐来扮“公知”》：“他们有些是愤愤不平的知识分子(或许只是知道分子而已)，各种不满、失意养成他们的仇恨心理，他们从拥挤的网路上找到自己的精神寄托，博客和微博成为他们的发泄口，他们懂得迎合一部分民众的期待，用偏激的言论使他们的愤懑得以一泻千里，并赢取网民的认同和赞许，进而得到温暖...我对于‘公知’的怀疑，来自对于某些‘公知’私德的了解，他们说的一套与做的一套凿枘不合，人格颇为分裂，不看他们的私下行为只听他们的公开言论，却是人格高尚、熠熠生辉也。此外，我发现一些公共事件中某些“公知”的表现十分耐人寻味，他们只有立场，没有是非，真相不是他们真正所关心的，倒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党同伐异的劲头倒是十足。他们没有包容异见的气度，要是一旦掌握权力，恐怕如孔子诛杀少正卯，让舆论与自己一律也”。
此外，北京地区网站联合辟谣平台也已在8月1日上线——毫无悬念，那些热衷于传播丑闻的公知，必将成为集中打击对象。
此时，可堪作为注脚的，是@赵楚的“宫斗论”。眼见左倾思潮绵延不绝，这位素以大胆言论着称的学者除了继续将当下政局比作“新文革”，更给出另一层“值得解读的含义”：“当前执政党内大政的厘定和实施已经完全失控，或陷入混乱状态。对外政策和知识分子政策历来为执政党两大核心决策，为一把手禁脔，而在安纳伯格庄园会谈之后，反美之声大起，中俄车里雅宾斯克联演枪声未息，新华网抹黑俄罗斯，表明内部权斗仍处于白热化状态”。
只有最高级别的宣传官员才有此等能量——由新华网首发、王小石署名的《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自上周四早间起，在腾讯搜狐网易和凤凰网的首页被同步推荐了接近两天一夜，新浪甚至持续到了周六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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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和《请不要辜负这个时代》一样，《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里列举的数据，成为最容易也是最先被找茬的对象。因为人民网刚刚发布过“俄罗斯GDP升至全球第五，以人均12700美元迈入高收入国行列” 的消息，这下正好被异议者截屏“打脸”：“到底听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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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有勇有谋的间接反驳方式，被诸多市场化媒体账号所采用。比如，@中国经营报道晚安时要说句“一个问题困扰了一天，俄罗斯现在有多‘惨’？”；借着忌日名义，@南都周刊扩散“俄罗斯良心”索尔仁尼琴的语录：“我们鲁莽地花钱把毛泽东扶植起来──而后却驱使我们去跟他打仗，只好去，有什么办法！他们想整谁就整谁；他们把健康的人赶进疯人院。一切全是他们，我们呢，──无能为力”；东方早报主办的@上海经济评论特意过刊新读，翻出《俄罗斯经济转型20年》等，大声祝贺“俄罗斯人民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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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冲在最前面的终究是那些拥有千万追随者的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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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导师，非李开复莫属。就是以@林萍在日本贴出的俄罗斯人均国民收入增长图为据，这位青年导师在微博中强调：“《中国若动荡，比苏联更惨》一文中屡次使用陈旧过时的俄罗斯数据，却掩饰了近10年的腾飞。该文章若是10年前发表，在俄罗斯现状方面还有一定的说服力。今天发表，说好听点是鸵鸟思维，说难听点就是谎言蒙骗”。
在转发那些用来证明当今俄罗斯远胜中国的数据同时，@李开复还针对此时已频繁出没的网络监控者喊话：“当某网站发表了劣质文章，受到质疑时，如果该网站认错、修正、删文、反驳、谴责、求助、沉默、关闭评论、冷处理，都或许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该网站选择删除质疑帖，那么大众很可能都会认定质疑是真的，而且该网站信誉会受到巨大打击。所以温和提醒：请慎用删除权”。
任志强在现实生活中是位地产国企老总兼老党员，在微博上则以公知言论驰名，他此时是向中共宣传官员“开炮”：“你可以不同意某些意见，你可以用权力关闭某些媒体，你也可以用合法的手段删除某些言论。但你不能用无知且无耻的文章去愚弄民众的智慧，利用官权官媒的地位去挑衅民众的尊严，用谣言与欺骗的方式去污辱民众的人格，让本不想讨论与关心那些谁当权而只想过小日子的人也不得不加入到这场争论之中了”。
作为最着名的公知之一，于建嵘更主动对号入座，代表自身群体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有文章说‘中国若动荡比苏联还惨’。且不说苏联惨不惨，先讨论谁会让中国动荡。难道不是那无节制的权贵资本对民众的掠夺，使贫富差距加大？！难道不是那无约束的公权力对法治的肆意侵犯，使公平公正缺失？！难道不是那贪官污吏大行其道，使社会道德流失？！这些视而不见，只责公知批评，不知安的何心？好吧，我就是你们咒骂的汉奸公知。但我深爱着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更深爱着生活在这土地的兄弟姐妹。我之所以批评强拆，批评劳教，批评强迫儿童乞讨，批评豪华军车，希望落实宪法之选票，希望官员财产能公开，正是希望这个国家不走向动荡！”
@俄罗斯之声的横空出世，让这些正在与微博小秘书斗智斗勇的异议者，更加精神抖擞起来。周五凌晨5时许，这个代表俄罗斯国家广播公司在中国网络世界中冲浪的微博账号，以提示@新华网和@微博辟谣的方式发问：“这样的文章能在新华网首页发表？”
自此，这个此前并不太引人关注的外媒账号迅速走红。在自己的质问被转发数十万次后，@俄罗斯之声深夜时分贴出《中国微博：嘲笑别人裤子拉链开了竟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腚！》之报道，全面引述跟帖者向王小石发出的猛烈抨击：“请看俄罗斯现在‘惨状’：1，全民免费医疗；2，实行学龄前、基础和中等职业免费教育，并提供免费午餐；3，女55岁，男60岁，就可领养老金，不论是否为国家工作过；4，人均收入达12700美元（中国人均收入约1000美元），”网友‘谦女时评’写道...‘俄罗斯人真不幸福，多费事啊。还去投票，我们都是由人大代表替代投’，卡卡罗托讽刺道...‘嘲笑别人裤子拉链开了竟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腚’，汶金让讥讽道。‘俄罗斯的魄力岂是中国能比？从庇护斯诺登就可以知道，俄罗斯仍然有和美国平起平坐的底气，而中国只敢一边正面舔美国屁眼，一面背后扎美国小人，就这还有脸说俄罗斯是三流国家，可笑可怜至极’，网友‘猫咪呢朋友7’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民不聊生是苏共独裁统治造成的，俄罗斯民主化才给人民现在以福祉’，网友‘我们信仰的主义’指出”。
虽说这些来自邻邦的冷嘲热讽终究没能逃过被删除的命运，但至少可以留下类似《普京：俄罗斯经济形势比其他国家好》式的声明，并欢迎中国网民转往自家网站论坛继续讨论。而当发现@何兵正与@李开复共同建议“应当将王小石的文章，翻译成俄文，发到俄罗斯网站上”后，@俄罗斯之声更是欣然接纳：“我们准备翻译成俄文，拷贝给俄罗斯外交部”。
于是，过去的这个周末里，幸灾乐祸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边为俄罗斯“打脸”而欢呼，一边吓唬王小石和新华网“把事情闹大了”，@新周刊和@中国新闻周刊都在问着“俄罗斯人民会怎么看”，@作家-天佑更是宣布：“如果因为一篇吓唬国内老百姓的蠢驴文章引起一场外交风波，这个笑话会写进外交史的”。俄罗斯官员宣布“华人移民文化层次低，唐人街将被取缔”之事虽说发生在早前，也已被等着看笑话的网络异议者引为证据。
也是要怪王小石这篇文章中确实存在硬伤，所以，连@博联社马晓霖这样的新华社前员工都甚为不满：“我历来反对匿名发声，岂料官家一如既往搞蒙面文章...邓小平曾言，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我理解改革开放是历史潮流，不能因转型阶段的阵痛变换车道靠左逆行。王小石的文章若被高调推广，可见左的思潮甚至极左思潮已显端倪。当年九评苏联，视人家一切如粪土，今天哀思苏联，如丧考妣且不惜抹黑俄罗斯，不矛盾吗？不是历史的笑话吗？”
基本事实以外，周小平王小石文字之粗鄙是另一个被嘲笑的对象。既然有“公共知识分子”之名，就自然瞧不起此等“小流氓骂街大字报”，纷纷叹息“党宣无人可用，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用@谢文的话来说就是：“现在，反宪政派所依靠的基本力量大概就是王小石这种人了：无知，野蛮，不讲理。话说得没逻辑，事实混乱，杀气腾腾。过去这些人主要混在乌有之乡等论坛，现在已经登堂入室，进入央媒了”。
此时，对“小流氓”的人肉搜索也已收获成果。将王小石指向因犯受贿罪而被囚的中国证监会前官员，事后被证明太急于求成；因为文中一段“2003年，笔者在访问俄罗斯时曾与彻底否定斯大林的历史学家麦德维杰夫交谈了4个多小时”的论述，而得出王小石实乃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慎明的说法，也在一时甚嚣尘上之后，因为新浪微博运营方周六的谣言判定而被否决：“经与《中国若动荡，只会被苏联更惨》作者网友@王小石头儿电话联系后确认，其本人身份为某公司员工，于华南某城市工作，与李慎明无关”。
但也就是这个谣言判定，将@王小石头儿这个微博账号坐实了。对李剑芒来说，这简直就是他在微博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将近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运用微博举报机制打击对方，并在7月27日借由@袁裕来律师之手，将@王小石头儿的信誉积分清零。
事实上，早在8月1日午时，李剑芒就已经根据文字痕迹推定，《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的作者正是那个被自己“一顿乱拳揍倒新华网去当宇宙真理教主去了”的王小石。
于是，自称“被公知们暗算莫须有禁言”的小石头，此时只能启用自己的备用号@平民小石头，在2日深夜发布长微博《回击公知的辟谣式造谣》。据其自称，自己的相关博文早在7月15日即已发表，且署名为“信息综合王小石”，只不过，8月1日早晨，新华网转发之时，将之改为“作者王小石”，并略去了附后的“苏联解体后惨状数据大全”。
对手们认定是由宣传官员组织“五毛党”写下的正面灌水跟帖，在王小石这里，被视作绝大部分读者的“理性”：“仅新浪就有超过30万人参与评论，我详细浏览了几页评论，绝大部分读者还是能理性地认同本文观点，认为安定才是对每一个中国人的最优选择，中国要革弊布新，要严惩腐败，但是安定是解决问题的前提条件，若是乱了，只会加剧问题而不是缓解。凤凰网的网友评论也大抵如此”。
而后，王小石概括了自己所遭遇的三波攻击：“我知道，微博与别处是不同的，遭遇围剿的血雨腥风只是时间问题。果不其然，瞬间即受到第一波攻击：水军们恼羞成怒后的空洞恶毒谩骂，虽然如暴风骤雨，但是哑火得比雷政富还快；然后是第二波攻击：营销大号的造谣栽赃。@杜楠爆料@周治国的微博@江淮秦火火步调一致地造谣栽赃我是被判刑的前证监会官员王小石，浑然不顾网名是什么含义，也浑然不顾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更弱智地浑然不顾那倒霉官员还在监狱中服刑，终于不负众望地成为网友们的笑柄，继续为公知的造谣标签涂上浓墨重彩一笔。第三波攻击才有点技术含量，开始看到公知们的一些所谓辟谣长文”。
被拿出来作为直接批判对象的辟谣帖来自@卫庄，因为其“招来了@李开复@任志强@潘石屹等我这批老朋友的转发力推，看来这篇秉承了公知大佬们粉碎石头的殷切厚望”。
针对@卫庄辟谣时所举出的苏联1991年GDP不足80亿美元的说法，王小石强调：“苏联的GDP确是实实在在的物质生产...俄罗斯后来就采用美国西方的GDP计算方式，包含了第三产业重复计算的交易额。因此在比较苏联和俄罗斯的GDP时，为公平起见，俄罗斯2001年的3000亿美金必须扣除50%左右的服务业交易额，剩余1500亿。因此正是苏联1991年时15329亿美元的十分之一”。并就此质问：“俄罗斯要在苏联解体的16年后，才恢复到1990年时的GDP水平，这16年的苦苦挣扎不令人心惊吗？这不恰恰证明苏联解体对于俄罗斯人民的经济生活水平是一场真实的灾难吗？人生有几个16年？难道中国也要选择这条耗费16年光阴的激进改革动荡路吗？”
此外，在针对被辟谣公知屡屡举出的两国人均国民总收入对比数据时，王小石非但要为“这21年里，中国人均年收入从俄罗斯的约十分之一涨到如今的近二分之一”而庆功，更要强调俄罗斯GDP与中国GDP在含金量上是不同的：“中国的GDP以可再生的工业产品为主，而俄罗斯的GDP则是以不可再生的原材料出口为主。也就是说，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已经从工业大国沦落为沙特、阿联酋、伊拉克似的卖血国家...就算靠卖资源达到了人均GDP12000美元，又有什么可欣喜的呢？”
至于反辟谣之后的论述，就是王小石一以贯之的立场，并加上了对此前媒体人携9岁女儿非法摆摊之事件作为反面教材：“我从不反对中国继续深化改革...我只是为中国的改革与发展提醒必须以安定为前提条件，任何可能导致社会动荡的激进改革都不足取，伊拉克、利比亚、埃及等国家的血淋淋案例也实证出即便经历动荡也未必能开出改革成功之花。而自从我2011年春节无意间步入微博江湖以来，确实觉察到在表面自由的微博背后是有一种以资本为后台以公知大佬为前台的力量在操纵着舆论导向，绝大多数微博热点都不是随机热起来的...而此类微博热点清一色地以负面恶性事件为载体，协同炒作甚至不惜造谣传谣，煽动民众怨恨体制并直接鼓动推墙沉船，这种舆论黑社会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深地警惕吗...中国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也难以掩盖主流是向前不断发展不断改善的，我们应据实批评监督政府强化吏治解决地方失控的问题，扭转贪污腐败的趋势，同时我们也要努力奋斗去建设好这个国家，让国家在我们手里GDP超过美国，乃至人均GDP超过美国。在经济基础的不断发展过程中，一切上层建筑问题也会逐步完善，中国从富强走向民主，这就是美国、西方走过的路，我们追得非常辛苦，更不能半途而废！”
“前进吧，达瓦里希！即便我们历尽艰辛，即便我们孤独行进，但请你们记住，我们的航向是那片最美的星辰海洋！”——最后的段落中，王小石用上了那个早前同样引发自由派知识分子警惕的动画片名，向志同道合者发出呐喊。
强调俄罗斯正在走上“康庄大道”的公知们，是指责王小石不顾恢复性增长的客观规律，有意选取苏联解体后前十年的过时数据，且有忽略前苏联各解体共和国贡献的漏洞；而中国的“达瓦里希”们，则是在指责公知在辟谣时反成造谣，并绝口不提俄罗斯近十几年来依靠石油红利得以发家的特殊性。一边是憧憬着短暂但必要的动荡会带来复兴，一边则是警告这样的动荡将令全社会无法承受，总之，各说各话，双方均极少正面交锋。
央视记者@王志安虽然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王小石，但从转发@海外阿Q给“不考虑通货膨胀的数字”的公知打脸的帖子——《按购买力平价衡量的人均GDP》——的行为中可以发现，他并不认同俄罗斯是转型社会的榜样，并且是为今日中国微博思潮“大而化之，缺少微观技术和分析”而悲哀。
列举俄罗斯物质匮乏以及“普通人根本没任何希望买房子，贫富差距比中国大多少倍”作为论据，@王志安有云：“俄罗斯的转型，是赫赫有名的休克疗法，随之而来的是恶性通胀...对于一个转型社会而言，这是一种代价极为高昂的方式...和休克疗法相比，渐进式改革代价最小。因为最惨痛的代价，往往是社会最弱势的群体来承受。他们缺乏足够的应变能力，也最缺乏承受力。但前提是，全社会要有足够的耐心。有些变革，要用代际更迭才能完成。这对那些想当英雄的人是个灾难，对普通百姓则是幸事...（中国转型）也许不是最好，但我觉得至少比俄罗斯好...自1840年开始，中国开始经历历史上的第二次大转折。能在2040年通过三峡，就算是很幸运了。如果出了偏差，那我民族的苦日子就过不尽了。不过不论时间长短，历史三峡终必有通过的一日，这是个历史的必然。到那时，‘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虽然没有像@王志安那样祭出大历史观，同在央视出镜的评论员杨禹也有话要说。他首先是批评@人民网舆情监测室针对王小石之文所发出的舆情分析——“批评声音远远高于支持声音”——是“预设立场、昭然若揭”，继而写道：“今天满微博的人在研究俄罗斯，然后相互批驳。其实，要搞清那个浅显的道理，还非得拿别人做比照么。把中国这几十年的变化做个系统分析，实事求是地看看进步、不足、难题和潜力。只要不带偏见，正常人都会得出判断：我们还没到非要经历一场大动荡才能越过什么槛的地步，中国不折腾，符合多数人利益”。
在@司马南、@张宏良、@刘仰这样的左翼旗手看来，右派公知其实已经在反扑中暴露了自己党同伐异的毛病，如@梦遗唐朝所嘲讽的那样：“有这么一些人，当俄罗斯中国站在一起反对美国的时候，他们会说普京是个独裁者。当有人对比俄罗斯中国的时候，他们会说俄罗斯实现了民主自由。当俄罗斯在国际问题上同美国对抗的时候，他们会嘲笑俄罗斯已经沦落成二流国家。当对比中俄两国的发展时，他们会赞美俄罗斯比苏联更强大。这就是传说中的精分”。
并且，还有@铅笔经济研究社前来助阵：“认同俄罗斯模式的人和认同印度模式的人是一样的，本质是民粹蠢材。真叫他们移民俄罗斯或者印度，恐怕一天也受不了。另外，普京作为一个杰出演员的表演天赋真半点不输温离骚”。
然而，除了类似@今晚报这样的阵地，微博上的市场化媒体毕竟还是自由派掌控着麦克风。春秋笔法之外，凤凰网不仅率先从首页撤下了《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更于昨天午时刊出《何亮亮：新华网的评论不尊重俄罗斯人民》，借由其卫视评论员之口，公开吐槽：“在王小石看来，今天的苏联，就好像我们说的文革前的中国官方媒体喜欢讲的那样，一旦资本主义复辟，劳动人民受二遍苦吃二茬罪...这样的话是不尊重俄罗斯人民的...我相信中国的领导人在跟普京总统会谈的时候，绝不会说你们俄罗斯走了一条邪路...一个民族他走的是正路，是邪路，只有这个国家和民族他们自己才能够决定，才 能够判断”。
这恐怕也是宣传官员管控之下唯一的异类了。暗流汹涌间，人民日报主报迄今巍然不动，只是今晨由中国驻俄大使李辉署名发表一篇《中俄关系未来更美好》，旗下人民网舆情监测室针对王小石文章的分析报告已经删除，至于那个代表最高党报的微博账号，选在昨晚贴出一张历年世界十大经济体及GDP列表，试图调和矛盾：“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人均GDP刚过6000美元，世界排名80多位，位列一些非洲国家之后。总量可观，人均‘可怜’。这提醒我们，中国人看待自己的国家，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故步自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仍然是由子报冲锋在与公知作战的前线。人民日报海外版今晨头版所刊《“宪政”本质上是一种舆论战武器》，立时获各门户重点展示。在将自由主义学者以及“社会主义宪政”提倡者的论述均称为理论“陷阱”后，作者马钟成顺势将话题转前向苏联：“苏联解体后，新自由主义休克疗法的大戏在俄罗斯隆重登台，但是在瓦解苏联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叶利钦等人，却是一开始以民主社会主义者的面目在苏共内部活动的。假如当年戈尔巴乔夫们直接以新自由主义者的面目出现，他们很难获得那样大的权力...就是以宪政理论为武器，废除苏联宪法中的社会主义因素，取消了苏共的执政地位，并最终瓦解了苏联。强大的苏联曾经一度在军事上压倒美国，然而从80年代开始，却在‘民主社会主义’与‘宪政’这两大信息心理战武器的攻击下土崩瓦解。中国的宪政思潮，也是在美国情报机构扶植的各种基金会的资助下产生并发展壮大的（例如福特基金会资助的‘当代世界比较宪政史研究’）。这不能不让人警醒”。
更加不能忘了环球时报的作用，这家人民日报子报今日社评就是《析“中国若动荡将比苏联更惨”》。
“互联网上近日流传网友王小石以‘中国若动荡，只会比苏联更惨’为题的文章。此文的大判断与中国主流社会的看法是一致的，但文章对俄罗斯现状的描写不够专业。自由派人士猛批此文，但后者对俄罗斯命运的解读同样不专业，认为苏联解体是‘俄罗斯人民之福’的说法尤其幼稚”——开篇固然是以居中评判的面貌呈现，但究其全文，终究还是站在了小石头这边：“说俄罗斯人现在过得不错，乱十几年‘值了’，这只能是部分人在某个时间点上的看法。首先这是那些人从今天往后看的感受，或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或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它消耗了很多人青壮年十几载的人生，努力避免它是任何国家领导层的神圣责任。如果按时间顺序正着看，主流社会群体会愿意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哪怕是不确定性吗...今天俄罗斯的恢复由多重因素促成，普京的领导力是其中之一，俄罗斯的资源优势也是之一...将俄罗斯时下的民生成就说成是苏联解体和‘民主化’带来的，是极不准确的”。
其实，就在新华网推出王小石的当天早晨，环球时报就已发出盖棺论定般的《自由主义，剪不断理还乱的思潮》；周五再加一篇《学着西方说话，中国难改天然劣势》，针对“民主、宪政”之争，继续抨击“中国国内一些自由派使用西方话语体系论辩，高举概念，用概念设置议题，制造事实”。
至于那篇《“公共知识分子”不等于“专家”》，更是得到了检察日报在上周五的响应，即由清华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张建伟署名的《大家齐来扮“公知”》：“他们有些是愤愤不平的知识分子(或许只是知道分子而已)，各种不满、失意养成他们的仇恨心理，他们从拥挤的网路上找到自己的精神寄托，博客和微博成为他们的发泄口，他们懂得迎合一部分民众的期待，用偏激的言论使他们的愤懑得以一泻千里，并赢取网民的认同和赞许，进而得到温暖...我对于‘公知’的怀疑，来自对于某些‘公知’私德的了解，他们说的一套与做的一套凿枘不合，人格颇为分裂，不看他们的私下行为只听他们的公开言论，却是人格高尚、熠熠生辉也。此外，我发现一些公共事件中某些“公知”的表现十分耐人寻味，他们只有立场，没有是非，真相不是他们真正所关心的，倒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党同伐异的劲头倒是十足。他们没有包容异见的气度，要是一旦掌握权力，恐怕如孔子诛杀少正卯，让舆论与自己一律也”。
此外，北京地区网站联合辟谣平台也已在8月1日上线——毫无悬念，那些热衷于传播丑闻的公知，必将成为集中打击对象。
此时，可堪作为注脚的，是@赵楚的“宫斗论”。眼见左倾思潮绵延不绝，这位素以大胆言论着称的学者除了继续将当下政局比作“新文革”，更给出另一层“值得解读的含义”：“当前执政党内大政的厘定和实施已经完全失控，或陷入混乱状态。对外政策和知识分子政策历来为执政党两大核心决策，为一把手禁脔，而在安纳伯格庄园会谈之后，反美之声大起，中俄车里雅宾斯克联演枪声未息，新华网抹黑俄罗斯，表明内部权斗仍处于白热化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