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潭

汪先恩

起飞延迟了，说是雾大。以前碰到延误，往往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这次抵达目的地因没有其它安排，就很从容，看来从容不迫竟也不难做到，少揽事便可，正好欣赏玻璃墙外的黄雾景观。延迟近2小时后，飞机终于驶离北京机场，飞向雾中。

白雾似有仙气，黄雾似有妖气，神与妖只一纸之隔，腐败的神仙被称谓妖怪，而自以为是超级神仙。雾气降低视野，人们总是对看不见的地方感兴趣，想想那里有神仙飞来飞去，想受着仙丹美酒，冰肌玉骨。其实神仙就是人欲望的化身，带着飞机穿过云雾，半躺在天空中，这不就是神仙吗。当然神仙也自私，神仙也寂寞。坐经济仓，每遇到邻座是空位，总有一丝捡到便宜的幸运感觉，但今天却让人有些苍凉之感，我前后左右的位置都空着，整排整排地空着，这无疑是日本精明过度的政客所为。

人少，日航空姐好像格外殷勤，反复热情问我要不要酒，我素不饮酒，无量可言，心想今天可以体会，便要了一小瓶红酒。喝完后很快全身发暖，面部发烫，心跳加速，想必已出现酒精性激动，展现酒染的风采。不料空姐又送来一小瓶，索性体会一下一醉方休的滋味。

两小瓶红酒下肚，明显感觉头大而脚轻，我从座位上试着站起来，脚有些迟钝，似乎不听话，头也有点痛，应当算是轻度醉，但大脑还是清楚的，以前听说“酒醉心灵”，大概就是指这个状态。酒微醉时有兴奋作用，掌握得好能出佳作，李白斗酒诗百篇，王羲之醉挥“兰亭序”，贵妃醉酒起舞，都是成功的例子。但烂醉如泥的中毒状态则贻害无穷，还能殃及子孙，陶渊明饮则必醉，导致所生五子个个智力不全。再多了就可能丧命．车祸惨剧不必说，据通报，某校大学生集会，学兄强令学弟饮酒，结果导致学弟当场死亡。酒是饮品也是药品，更是礼品和毒品，对待酒的态度反应人品。

微醉时，似乎心态比较好，思维跳跃。屁股决定脑袋，位置无疑很重要，人世间的阴谋诡计大多是为了屁股的位置，隐居的圣贤就是放弃争夺的位置。看到零零星星的脑袋尖，明白其实屁股也只能占屁股大小的位置，适当宽松可，但你的屁股不可能占满一排，更不可能同上放在全排和后排上。商务舱的椅子大，间隙宽，坐惯了经济舱的人反而受用不起，上次去美国，被招待坐商务舱，即使在休息的时候，不经意间摆下手，摸下鼻子，都会立即有人俯首询问：“先生，我能帮您吗”，不由一惊！原来始终有几位就站在身后，一举一动都好像被监视地一般，没做亏心事也非常不踏实，非常佩服皇帝竟能在太监们的眼皮下从容临幸。

当年欧洲讽刺日军侵略，画了一个贪婪的章鱼伸出无数只罪恶的吸盘，企图吸盘能伸到哪里就占到哪里。害人害己之后，结果他们的屁股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漫无边际的想，头越来越沉，仿佛有信使来报：打了老虎和苍蝇之后，神州黑心的东西一下子少了；钓鱼岛划入钓鱼台，国宾馆变大了，对百姓开放了；桃花源的村民全都上了北京户口；北京的中小学也不再强要赞助费了；北京变得天青草碧，青天大老爷终于露面了，来到市民中间，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雾霾没了！

我抬头一看，青天老爷摇身一变，变成了空姐，她催促我调整座椅靠背，说10分钟飞机就降落成田了。这么快就到了！难道酒还有缩地缩空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