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 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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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露天的咖啡店。

露天咖啡店，有天空有风，有不认识的行人，有行进的车辆，这些都是一道美丽的城市街景。我也是景色中的一个点，在点与面中感受生活的宁静与快乐。

我是个城市的孩子。我爱城市，城市给我生活在群体中的安心，我也爱城市里的咖啡店，如同冰淇淋上点缀的红樱桃，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需要，是温饱之上的一点靓丽的浪漫和一点奢侈的祥和。

2

我曾经走过不少城市的咖啡店，发现每个城市的咖啡厅有各个城市的性格。单说常去的北京，咖啡店往往大度随意。有的店内沙发松软得让人欲睡；有的昏暗得像情爱小说；有的充分张扬著主人的别具一格；有的居然可以豪迈地大声打扑克牌……东京的咖啡店，没有这么多的个性，清一色的很规矩安静，虽然有的三、四个座位竟也称为咖啡店；有的店内烟雾缭绕呛人脾肺，无论如何不是可久留之地……

台湾作家杨照在他的《Cafe Monday》中写道：

台北的咖啡馆是台北贫乏文明中的不得已……在那个我们没有移植进来的人文传统里，咖啡店和酒馆一样，让人剖白自己。咖啡店和酒馆是孪生的一对场所，酒使人醉，咖啡逼人清醒，在最醉和最清醒的两极情境里，存在著剥除了含混面具之后的自我。

香港人在都市化发展中，因为居住越来越拥挤，人在鸽子笼般的屋子里越来越呆不住，有一段时间他们只拥有茶楼，只剩下茶楼。不过咖啡店比茶楼至少多了一点空间，多了一点孤独，相对的，也就容许了多一点嘈杂中的诚实。

一个城市的咖啡店有一个城市的性格。不过，咖啡店的共同之处，大抵是那一点“嘈杂中的诚实”……

3

年轻学生时代的我，曾经在东京的咖啡店里打过工。那时我不爱喝咖啡，觉得咖啡和啤酒一样苦，怎么好喝呢？不过咖啡豆加热后缭绕的香气，似乎含著恋爱中的诗句般，有点幸福的甜蜜和忧伤，正适合青春无由头的浪漫情绪。不爱喝咖啡又爱做咖啡，让咖啡店老板很放心我，敬业又不偷喝。

曾让我在咖啡店打工的另一个理由是咖啡店的制服。白色衬衫上小小的黑色领花儿，加上黑色的百褶裙，长发要束起在脑后扎一朵蝴蝶结，每天傍晚到了咖啡店，第一件工作就是要换上白衣黑裙，于是咖啡店内，我总想象自己是个19世纪末期欧洲贵族的侍女，安静地为人端咖啡，等待自己青春的诗句……

年轻的时候就是形而上，注重形式不看内容。

4

后来我喜欢上了咖啡。

单身剩女时代的我，常常在星期日的午后，在咖啡店里叫一杯热热的咖啡，看喜欢的书，写点文字，面对真实自己。

咖啡店于我，既是个和朋友聊天的热闹场所，也是一个人静处，与自己心灵对话的孤独场所。

 我在咖啡店里写字，在咖啡店里思想，在咖啡店里任大脑漂游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咖啡店里整理我自己的挫败、喜悦、爱怨情愁……

咖啡店是我与外界接触又不接触的载体。我看似在那里，而不在那里。咖啡店里的人们，或说话或看书，我看似在他们中间，又远离他们。

这就是咖啡店的好处。不是太近，不是太远。恰到好处的距离。

5

后来我结婚生宝宝了，生活骤然变得慌张忙乱。

特别是刚生宝宝后的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母乳喂养与睡眠不足让我很疲惫。我知道无法逃脱，又想寻找逃脱的地方。

老公很理解我，周末有时他会说：“我来照顾孩子，你去做点喜欢的事情吧。”我就跑去咖啡店。

虽然不能喝咖啡，但在咖啡店的香气袅袅里，我得到了难得的轻松与安静，得到了心灵的舒展和深呼吸。

也是在那里，与宝宝的短暂别离，才让我更深地意识到我有多爱他，多爱这个家，收获了多大的幸福。咖啡店给了我一个自己与周围软著陆的泡沫垫儿。

6

有几个朋友都说他们未来的理想是开一个咖啡店，一个有自己风格的咖啡店。都市里的人们，不少有这样的梦想。

台湾的作家杨照还说：“只剩下咖啡馆了。在咖啡馆想著我们失去了朋友，那种可以相互赖在彼此家里的破沙发上，不小心就因酒或午后凉风而沉沉睡去的朋友，以及朋友的家……还想著我们失去了山林和海洋。山林、海洋当然还是都在的，是我们失去了与他们的日常联络通道。山林、海洋，甚至阳光和云，变成了与我们生活的某些额外的东西，不在编制内，也不在“正常”的意义运作里影响我们。

虽然引用了这段话，不过我不是赞同的。山林和海洋，是我们走出城市，远离人群，可以拥抱的大自然；朋友与家，是我们不可分割的近而又近的安全城堡。而城市中的咖啡店，是介于家与自然之间的温暖收容所。即在人群之间，又似乎远离人群，即远又近，我以为就是那种嘈杂中的诚实，亲近中的远离，正是咖啡店的情怀。

又要到春天了。我想从冬日暖洋洋香气缭绕的咖啡店内，转到春光明媚的露天咖啡店外。我喜欢每天繁忙工作的午后，喝一杯热热的咖啡，听听舒缓的音乐，继续我对人生苦涩香的微理解......

你喜欢咖啡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