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琉璃海

小时候学到陈胜吴广的历史，除了“苟富贵勿相忘”之外，还有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印象深刻，大概以前好好学习的学生们还都会有印象。

刚过去的体育节，正好丫头学校举行运动会，从头几天开始就要研究中午便当的菜谱，设计当天的行动计划：哪个时间段到哪块场地去候场，哪儿能取到最好的摄像角度，丫头升到高年级，其实已经很省略了，能不做的尽可能不做，伺候好一顿午餐就算任务完成了，连便当都基本上是最常规的肉肠、炸鸡块、沙拉和数款饭团，不过这次的饭团可算是中日合璧，除了家家会捏的海带、鲑鱼外，有我家独制的肉松馅。什么味道？想象一下白粥就著肉松的早饭就知道了。国内能有肉松面包这样的食品，我家就能尝试肉松饭团。一边捏一边为了自己的“创作料理”，偷著乐了好一会儿。

话说运动会最后的保留节目，照例会有高年级的人体金字塔造型。为了完成这个人体造型，4月份开学，新学期进入稳定期后没多久就开练了，从一人的肩肘倒立到做桥到二人造型、三人造型一步一步由易渐难，直到最后的人体金字塔，孩子们很辛苦，老师也很辛苦，到接近“本番”时更是天天有集中练习的时间段，在体育馆的地板上光著脚也就罢了，在操场上也都光著脚，还有跪在地上、躺在地上的动作，一季下来，膝盖、胳膊肘的皮肤粗糙很多。也正因为有过这样的苦练，所有的孩子按著节拍统一完成规定造型时，才会赢来操场周围的同学、老师、家长们一次又一次的掌声。丫头回家说，坐在主席台上的老师都在抹眼泪，颇能理解老师们的感慨，我这个当妈的不停按著照相机的时候，分明感觉到自己泪盈于睫，感觉到太阳镜后面泪水悄悄滑下。

这样的一种幸福，不是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体会到的。我的学生时代，学校的运动会是没有家长的份儿的，更不会有中午和家人一起分享便当的快乐时光。但是在日本，这是一种约定俗成，这是理所当然的风景，看看我家的塑料布铺成的座位周围，许多家庭都是倾家而出，除了小学生本人外，父母、兄弟姐妹，有些更是父母双方家的祖父祖母辈悉数到场，运动会已经不单单是一项运动会，更象是一次盛大的家庭聚会，在给孩子的声援中，两家人几代人的亲情爱情得到加深。我喜欢这样的环境。前两天，公司人事部来通知要求参加干部培训讲座，回家说给丫头听，丫头先问是不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少，“如果为了多拿一点钱，妈妈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少的话，那我家就穷一点好了”。当然，还没到穷的地步，但确实是不愿以牺牲与丫头共处的时间而去换来工作上的成绩，于是到领导前面去坚拒。

这时想起暑假与丫头去长野做小旅行时的对话。乡村电车一路开出去，线路两边流水潺潺、秧苗青青，时不时有乔装的稻草人在眼前闪过，丫头趴在车窗玻璃上，贪婪地望著外面的景色说起她小时候（现在也才多大啊？）的梦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栋小小的楼房，前后有自己的农田，可以种自己喜欢的花草蔬菜，带著孩子围著房前房后转（这么小就这么平凡啊，还是应该多些雄心壮志的吧，妈妈想著却没有说出口。）妈妈你呢？妈妈呀，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有家当时有名的饭店，据说外交部招待外宾，盛大宴会总是在那里举行。听后每次经过都会仰望顶端的旋转餐厅，想象著有一天我跻身其间。国内朋友说，如果不放弃国内的工作，也许就是那样，过著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但是难道评价的标准真的只有一个：有房有车有地位？我可听说同学里有个女强人，把女儿交给保姆夫妇俩成天忙于工作，终于亲子疏远，女儿一上中学就要住校，初中毕业后就坚决要求离开父母赴美留学。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

老话说“人各有志”，也许注定成不了鸿鹄，只能做一辈子的燕雀，为了守望一点点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