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仲 著
最近，田思程老是被一种意象弄得满身痒痒：只要一合上双眼，就有一种东西悄然地滑进来。那是很光滑的东西，好象是蛋，又好象不是蛋，伸手去触碰却一点感觉也找不到。这种似梦非梦的奇怪感觉，总让田思程有些恍惚。田思程是一个大型路桥项目的工程总监，该工程斥资过亿，可想压在他肩上的担子该有多重了。田思程就住在离工程不远处临时租来的一个农家院子里。说来也巧，这个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部姓田，租给他院子的房东名叫田成福。刚住进来时，房东告诉田思程说，田家祖祠里曾经居住著一条非常大的蟒蛇，这也就是他们祖祠为何叫现龙堂的缘由了。似乎就是这个听上去让人无法相信的传说，让田思程一闭上双眼，就有了那种弄得他满身痒痒的古怪意象了。
房东田成福不但是个耕田的能手，而且由于他很注意保护生态，居然经常能在自家的水田里逮到泥鳅。有时逮了泥鳅，就在小院里做一桌菜，叫来管工地的队长王强等人，陪田思程美美地喝上一顿酒。请来做饭的人叫王鱼，是村长的小姨子。王鱼长得清清秀秀，留著传统的长辫子，是个典型的南方闺秀。王强一见到王鱼，总是有说不完的笑话。有时他还会死死地盯著王鱼的脸，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入神的境界。见此状况，工友们就开始拿队长开玩笑，说队长被美人鱼迷住了。这话渐渐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他便开始故意找茬刁难工程队。田思程只好找王强来谈话，希望他能收敛些，免得和村民闹僵关系。那知王强并不领情，居然在酒场上要和村长较量一番。谁知一向在工程队里酒量数一数二的王强，却被村长彻底灌醉了。村长冷冷地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靠什么当上村长的？就是酒量。”
在即将开始挖掘隧道的时候，田成福找到田思程，神秘兮兮地说，在即将开掘的崖口下有一个山洞，那是他们村另一个祭祀的地方。据说那条传说中的大蛇就生活在那里。村人们定期会往洞里放些活鸡或肉类等祭品，这样大蛇就不会出来偷吃牲口或伤人了。由于田成福说话总有些阴阳怪气，田思程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隧道的掘进进度刚开始时还算正常，但后来因为岩石断层的出现，就明显地慢了起来。田思程在经过周密的考虑后，决定让王强实施爆破作业。随著数次爆破之后，岩石断层被炸掉了，那条据说生活著大蛇的神秘山洞也被填掉了。
村长的干涉并没能阻止王强和王鱼的关系，不久王鱼怀孕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明显地凸了起来。看著王强整天唉声叹气的样子，工友们不解地说：“这还不简单，先上车后买票，娶王鱼做老婆不就完了。”不料王强却苦恼地说：“那我原来的老婆呢，嫁给谁？”大家这才知道，王强居然是个结过婚的男人。对于王强的做法，许多人都非常不满。田成福更是愤怒地说：“人家都怀上你的孩子了，你总不能不负责任吧？”不久的一天，镇上几位干部来到村里，将没有结婚证更没有准生证的王鱼带去做了人流。王鱼回来后，肚子是平坦了，但她脸色苍白，如同生了一场大病。让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居然是王强向计生人员告的密。王鱼再也不理王强了，她愤愤地说：“做这样的事，是要遭报应的。”果然不久的一天，情绪低落的王强上山时，不知遭遇到了什么，浑身是伤地倒在了草地里。田成福仔细地看了看王强受伤的现场，不由分说地说：“是大蛇，是大蛇袭击了王强。”对于他的说法，大家开始没有一个人相信，但王强在医院苏醒后，向众人证实，确实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袭击了自己。听到此言，工程队的小伙子们摩拳擦掌地表示：干脆杀掉蟒蛇，免得它再次祸害别人。田成福听后立即大叫起来：“杀不得，杀不得，大蛇从祖辈就是这里的保守神，杀了它，必然会大祸临头的。”田思程终于相信了大蛇的存在，他虽然不太相信田成福的话，但还是出面制止了王强等人：“那么大的蟒蛇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杀了它弄不好会坐牢的。”
不久后的一天，天忽然开始下起了暴雨。河水涨得越来越高，在河岸边堆积起来的钢管面临著被河水冲走的巨大危险。田思程赶紧组织员工和村人们开始抢运钢管，争取在河水涨上来之前，将这些宝贵的材料运到安全地带。但河水涨得太快了，眼看一场灾难就要在所难免。而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蟒蛇忽然出现在河水中，它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一道堤坝，工地所在位置的河水立即明显地降了下去。“是蟒蛇，是蟒蛇在帮助我们。”大家一边激动地叫著，一边尽快地搬运著钢管……
最后清点人数时，唯有田成福不见了踪影。人们都说，他是跟著大蛇走了。
（长心）
载于《福建文学》2011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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