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辛子
老唐同志当然就是小唐同志她爸。
老唐同志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小时候赤脚在家乡的山头放牛,光屁股去田边的水塘摸鱼,与父母弟妹一大家子住在一幢不新不旧的砖房里,日子过得虽然有点穷,但那时候不会有人跑他们家的砖墙上写一大大的“拆”字,所以,老唐同志的童年,用当年的流行语“苦大仇深”这四个字来评价的话,苦是苦了点,但仇却是没有的。
不但没有仇,而且还“爱很浓”。老唐同志出落成英俊少年之后,入伍进了部队。脱掉破布褂,穿上绿军装;手持冲锋枪,保国卫边疆——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的老唐同志,爱党爱人民,并满怀深情地写了入党申请书。老唐同志这一辈子惜墨如金,只写过二份申请书:一份入党申请书,一份结婚申请书。最终结果是:党拒绝了他,而老婆却收留了他。老唐同志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退休之后,虽然不再为党服务了,但仍然坚持每天在家为老婆做饭。
老唐同志一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毛主席,在部队里老唐同志日夜挑灯读毛选,是部队上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全军中能将毛主席语录倒背如流的模范。熟读毛选的老唐同志,后来将毛主席语录活学活用在对小唐同志的教育上。
例如:老唐同志要求小唐同志每天必须早晚在家扫地各一次。因为毛主席说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而且老唐同志还认为:扫除墙角的垃圾,就是扫除灵魂的垃圾。(小唐同志直到长大成人自己做了孩他妈之后,才总算领悟到了“扫墙角”与“扫灵魂”之间的辩证关系。)
又例如:老唐同志还要求小唐同志每天早晨5点必须起床跑步,就是冬天下雪也不得有例外。因为毛主席说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老唐同志希望小唐同志为成为“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做好准备。当年小唐同志正换牙中,于是咧著嘴“天真无牙”地说了句这样的话:
“爸爸,也不是每天早上八九点就出太阳啊,也有阴天或者下雨天的时候……”
结果因为这句话,小唐同志被老唐同志痛骂了一个小时,并且还必须站著一动不动,直到小唐同志被训得双眼都成对眼了,看什么都一晃一晃地忽远忽近成双成对了,老唐同志才意犹未尽地吼道:
“滚!给老子继续跑步去,边跑边背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小唐同志在学校被男同学给欺负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回家,想找老唐同志哭诉告状,结果又被老唐同志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唐同志朝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唐同志吼道:
“毛主席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家打你,你就给老子打回去!打不回去你不要回来见老子!!”
被老唐同志一顿怒吼之后,以后再遇到调皮的男孩子欺负自己,小唐同志再也不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家找父母告状了,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巨重一块大窑砖便怒吼著朝那些男同学冲过去……有一次甚至抓起一个铁皮文具盒将班上一个老欺负女生的调皮男孩打得嘴角鲜血直流……小唐同志的“壮举”受到全体女同学的一致欢迎,那时候正流行一部名叫《知音》的电影,说的是蔡锷将军与小凤仙的故事,班上的要好的女生便赠送小唐同志“蔡锷”称号,并轮流争当“小凤仙”陪伴左右,令小唐同志好不得意。
有一年寒假,老师布置作业说要求阅读课外书籍,并写读后感。当时有句口号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在老唐同志眼里,除了数理化类教科书,其余所有的课外书籍都属于“不务正业”的垃圾,绝对禁止。因此,老师的这道作业题真是让小唐同志喜出望外,马上P颠颠地跑回家,明目张胆地对老唐同志说:
“老师说了,这个寒假要写读后感作文,老师规定必须看课外书籍。”
老唐同志一听,满面微笑地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出来薄薄一本旧书递给小唐同志说:
“这是爸爸以前在部队看的,现在送给你,你好好学习,认真写好读后感,写完给爸爸检查!”
小唐同志兴高采烈接过老唐同志递过来的书,一看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真是如雷灌耳:《雷锋日记》。
“我不想看雷锋日记。”虽然知道违抗老唐同志的后果很严重,但是小唐同志还是壮起胆子贼心不死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说。
“雷锋日记都不想看,那你还想看什么?”老唐同志果然咆哮起来,并因此将小唐同志整整训了半小时多小时,一直到小唐同志眼泪汪汪地捧起那本《雷锋日记》,觉得自己若不读这本伟大的日记,这一辈子的人生就全完蛋了。
可以完全肯定“雷锋日记”是小唐同志这一辈子所读过的最刻骨铭心的一本书。那年整个冬天异常寒冷,老唐同志为了培养小唐同志吃苦耐寒的精神,不允许在家中生火。
如果觉得冷,就去跑步!连寒冷都忍耐不了,你将来还能忍耐什么?……老唐同志对小唐同志吼道。
那年寒假里小唐同志边阅读《雷锋日记》,边在每天清晨迎著凛冽的寒风奔跑,用冰冷的手指抓住钢笔,在寒假作文本中颤抖地写下:
“我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对待老师和同学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自己的缺点错误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读后感写好后,小唐同志拿给老唐同志检查。老唐同志认真看过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说:
“不仅仅对待缺点错误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待坏人坏事,更要痛打落水狗。”
并还 “哼哼教诲”小唐同志说:
“你是老子的女儿,就得记住一条:做人不可欺负弱小,但也绝不可畏惧强暴。”
老唐同志不仅这样教育小唐同志,自己在这方面也言行一致得十分彻底。那年老唐同志单位的领导将上面拨下来的资金全拿去在郊外建五星级酒店,酒店建到一半银行贷款不到位,五星酒店还没建好就成一烂尾楼,闹到单位全体员工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不仅一分钱年终奖没有,就连年底的工资都发不出,职工们个个怨声载道,老唐同志更是火冒三丈,天天站在领导家楼下骂娘,将领导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骂遍了。老唐同志天生有副大嗓门,以前在部队全师集合的时候,由师长指定给全师喊口令的,如今这副大嗓门站在领导家门前骂街更是相得益彰。领导被骂得坐不住了,大年三十晚上居然第一个上门来给老唐同志拜年,老唐同志将门开一条缝,双手抱拳握在胸口,吼道:
“走走走,少来这套!还不说要你们这些当官的做人民公仆,你他妈只要不做畜牲,能好好做个人,就谢天谢地了!你不用来给老子拜年,这种假样子少做!平时少吃点老百姓的冤枉,多做点对得起良心的事,别让你家里以后遭报应断子绝孙就好……”说完砰地一声便将门关上了。
老唐同志这边毫不客气地将领导拒之门外,那边小唐同志她妈急得脸色发白地过来说:
“你怎么这么粗暴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的性子,将领导得罪得如此不轻,将来人家报复你,可怎么办哟!”
“他敢!”老唐同志怒目圆瞪,大声冲门外吼道:“谁让老子活得不舒服,老子就让他活得不安宁。”简直整个一“老唐同志版”杨佳。
小唐同志长大成人之后,离开家乡去了上海生活。有一年,小唐同志在上海的工作不如意,心情跌落到人生最低谷,于是给家里打电话,想托母亲活动关系调回家乡去。电话打完之后没多久,老唐同志来电话了……那是至今为止老唐同志唯一给小唐同志打过的一次电话,电话里老唐同志一如既往地朝小唐同志怒吼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要还是老子的女儿,在外面混得不好就不要想回来!回来老子也将你赶出去!”老唐同志的大嗓门透过电话震耳欲聋,直听得小唐同志晕头晕脑的,后面还吼了些什么,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工作没干好,就没脸回家去。
接完老唐同志的电话,小唐同志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十多年过去了,小唐同志至今仍记得老唐同志在电话里的吼声,那吼声至今回想起来依旧震耳欲聋,可是,小唐同志流著眼泪,对老唐同志的这个电话终生充满感激。
老唐同志这一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娶了一个好老婆,养了三个好儿女,一辈子两袖清风,从不求人。晚年退休之后,家里的几位小唐同志全都外出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全都张开翅膀飞出了家门。老唐同志对此很高兴,说:“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不要恋家。不要做温室得花朵,而要做大风大浪中的海燕。躲在安乐窝里的人,是一辈子不会有出息的!”
老唐同志退休之后,领导没的骂了,儿女们都离开了家,也没对象可吼了,老唐同志显得有点无所事事,闲极无聊的时候,居然每天跑去家隔壁的一楼照顾一位素不相识的孤寡老人,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弄到那孤寡老人的远房亲戚心里生疑,不知道这位老唐同志如此乐于助人是否想捞什么好处?害得怕误会的老唐同志这以后再也不敢去了。母亲在给小唐同志打电话的时候,便将这事当作个笑话讲给小唐同志听,说一个孤寡老人,没钱没势能有什么好处呢,你爸爸现在信佛了,只是想多做点好事,好为子孙后代积些阴德而已……母亲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时候,小唐同志便想起老唐同志曾经强迫自己看过的那本《雷锋日记》,想起年轻时的老唐同志冲自己大吼著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邪的男人,如今,却开始念经信佛,开始想到要为子孙后代积阴德了!
“爸爸老了”……这个念头盘旋在小唐同志脑海里,令小唐同志泪如雨下。
老唐同志当然就是小唐同志她爸。
老唐同志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小时候赤脚在家乡的山头放牛,光屁股去田边的水塘摸鱼,与父母弟妹一大家子住在一幢不新不旧的砖房里,日子过得虽然有点穷,但那时候不会有人跑他们家的砖墙上写一大大的“拆”字,所以,老唐同志的童年,用当年的流行语“苦大仇深”这四个字来评价的话,苦是苦了点,但仇却是没有的。
不但没有仇,而且还“爱很浓”。老唐同志出落成英俊少年之后,入伍进了部队。脱掉破布褂,穿上绿军装;手持冲锋枪,保国卫边疆——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的老唐同志,爱党爱人民,并满怀深情地写了入党申请书。老唐同志这一辈子惜墨如金,只写过二份申请书:一份入党申请书,一份结婚申请书。最终结果是:党拒绝了他,而老婆却收留了他。老唐同志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退休之后,虽然不再为党服务了,但仍然坚持每天在家为老婆做饭。
老唐同志一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毛主席,在部队里老唐同志日夜挑灯读毛选,是部队上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全军中能将毛主席语录倒背如流的模范。熟读毛选的老唐同志,后来将毛主席语录活学活用在对小唐同志的教育上。
例如:老唐同志要求小唐同志每天必须早晚在家扫地各一次。因为毛主席说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而且老唐同志还认为:扫除墙角的垃圾,就是扫除灵魂的垃圾。(小唐同志直到长大成人自己做了孩他妈之后,才总算领悟到了“扫墙角”与“扫灵魂”之间的辩证关系。)
又例如:老唐同志还要求小唐同志每天早晨5点必须起床跑步,就是冬天下雪也不得有例外。因为毛主席说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老唐同志希望小唐同志为成为“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做好准备。当年小唐同志正换牙中,于是咧著嘴“天真无牙”地说了句这样的话:
“爸爸,也不是每天早上八九点就出太阳啊,也有阴天或者下雨天的时候……”
结果因为这句话,小唐同志被老唐同志痛骂了一个小时,并且还必须站著一动不动,直到小唐同志被训得双眼都成对眼了,看什么都一晃一晃地忽远忽近成双成对了,老唐同志才意犹未尽地吼道:
“滚!给老子继续跑步去,边跑边背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小唐同志在学校被男同学给欺负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回家,想找老唐同志哭诉告状,结果又被老唐同志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唐同志朝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唐同志吼道:
“毛主席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家打你,你就给老子打回去!打不回去你不要回来见老子!!”
被老唐同志一顿怒吼之后,以后再遇到调皮的男孩子欺负自己,小唐同志再也不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家找父母告状了,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巨重一块大窑砖便怒吼著朝那些男同学冲过去……有一次甚至抓起一个铁皮文具盒将班上一个老欺负女生的调皮男孩打得嘴角鲜血直流……小唐同志的“壮举”受到全体女同学的一致欢迎,那时候正流行一部名叫《知音》的电影,说的是蔡锷将军与小凤仙的故事,班上的要好的女生便赠送小唐同志“蔡锷”称号,并轮流争当“小凤仙”陪伴左右,令小唐同志好不得意。
有一年寒假,老师布置作业说要求阅读课外书籍,并写读后感。当时有句口号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在老唐同志眼里,除了数理化类教科书,其余所有的课外书籍都属于“不务正业”的垃圾,绝对禁止。因此,老师的这道作业题真是让小唐同志喜出望外,马上P颠颠地跑回家,明目张胆地对老唐同志说:
“老师说了,这个寒假要写读后感作文,老师规定必须看课外书籍。”
老唐同志一听,满面微笑地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出来薄薄一本旧书递给小唐同志说:
“这是爸爸以前在部队看的,现在送给你,你好好学习,认真写好读后感,写完给爸爸检查!”
小唐同志兴高采烈接过老唐同志递过来的书,一看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真是如雷灌耳:《雷锋日记》。
“我不想看雷锋日记。”虽然知道违抗老唐同志的后果很严重,但是小唐同志还是壮起胆子贼心不死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说。
“雷锋日记都不想看,那你还想看什么?”老唐同志果然咆哮起来,并因此将小唐同志整整训了半小时多小时,一直到小唐同志眼泪汪汪地捧起那本《雷锋日记》,觉得自己若不读这本伟大的日记,这一辈子的人生就全完蛋了。
可以完全肯定“雷锋日记”是小唐同志这一辈子所读过的最刻骨铭心的一本书。那年整个冬天异常寒冷,老唐同志为了培养小唐同志吃苦耐寒的精神,不允许在家中生火。
如果觉得冷,就去跑步!连寒冷都忍耐不了,你将来还能忍耐什么?……老唐同志对小唐同志吼道。
那年寒假里小唐同志边阅读《雷锋日记》,边在每天清晨迎著凛冽的寒风奔跑,用冰冷的手指抓住钢笔,在寒假作文本中颤抖地写下:
“我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对待老师和同学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自己的缺点错误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读后感写好后,小唐同志拿给老唐同志检查。老唐同志认真看过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说:
“不仅仅对待缺点错误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待坏人坏事,更要痛打落水狗。”
并还 “哼哼教诲”小唐同志说:
“你是老子的女儿,就得记住一条:做人不可欺负弱小,但也绝不可畏惧强暴。”
老唐同志不仅这样教育小唐同志,自己在这方面也言行一致得十分彻底。那年老唐同志单位的领导将上面拨下来的资金全拿去在郊外建五星级酒店,酒店建到一半银行贷款不到位,五星酒店还没建好就成一烂尾楼,闹到单位全体员工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不仅一分钱年终奖没有,就连年底的工资都发不出,职工们个个怨声载道,老唐同志更是火冒三丈,天天站在领导家楼下骂娘,将领导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骂遍了。老唐同志天生有副大嗓门,以前在部队全师集合的时候,由师长指定给全师喊口令的,如今这副大嗓门站在领导家门前骂街更是相得益彰。领导被骂得坐不住了,大年三十晚上居然第一个上门来给老唐同志拜年,老唐同志将门开一条缝,双手抱拳握在胸口,吼道:
“走走走,少来这套!还不说要你们这些当官的做人民公仆,你他妈只要不做畜牲,能好好做个人,就谢天谢地了!你不用来给老子拜年,这种假样子少做!平时少吃点老百姓的冤枉,多做点对得起良心的事,别让你家里以后遭报应断子绝孙就好……”说完砰地一声便将门关上了。
老唐同志这边毫不客气地将领导拒之门外,那边小唐同志她妈急得脸色发白地过来说:
“你怎么这么粗暴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的性子,将领导得罪得如此不轻,将来人家报复你,可怎么办哟!”
“他敢!”老唐同志怒目圆瞪,大声冲门外吼道:“谁让老子活得不舒服,老子就让他活得不安宁。”简直整个一“老唐同志版”杨佳。
小唐同志长大成人之后,离开家乡去了上海生活。有一年,小唐同志在上海的工作不如意,心情跌落到人生最低谷,于是给家里打电话,想托母亲活动关系调回家乡去。电话打完之后没多久,老唐同志来电话了……那是至今为止老唐同志唯一给小唐同志打过的一次电话,电话里老唐同志一如既往地朝小唐同志怒吼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要还是老子的女儿,在外面混得不好就不要想回来!回来老子也将你赶出去!”老唐同志的大嗓门透过电话震耳欲聋,直听得小唐同志晕头晕脑的,后面还吼了些什么,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工作没干好,就没脸回家去。
接完老唐同志的电话,小唐同志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十多年过去了,小唐同志至今仍记得老唐同志在电话里的吼声,那吼声至今回想起来依旧震耳欲聋,可是,小唐同志流著眼泪,对老唐同志的这个电话终生充满感激。
老唐同志这一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娶了一个好老婆,养了三个好儿女,一辈子两袖清风,从不求人。晚年退休之后,家里的几位小唐同志全都外出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全都张开翅膀飞出了家门。老唐同志对此很高兴,说:“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不要恋家。不要做温室得花朵,而要做大风大浪中的海燕。躲在安乐窝里的人,是一辈子不会有出息的!”
老唐同志退休之后,领导没的骂了,儿女们都离开了家,也没对象可吼了,老唐同志显得有点无所事事,闲极无聊的时候,居然每天跑去家隔壁的一楼照顾一位素不相识的孤寡老人,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弄到那孤寡老人的远房亲戚心里生疑,不知道这位老唐同志如此乐于助人是否想捞什么好处?害得怕误会的老唐同志这以后再也不敢去了。母亲在给小唐同志打电话的时候,便将这事当作个笑话讲给小唐同志听,说一个孤寡老人,没钱没势能有什么好处呢,你爸爸现在信佛了,只是想多做点好事,好为子孙后代积些阴德而已……母亲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时候,小唐同志便想起老唐同志曾经强迫自己看过的那本《雷锋日记》,想起年轻时的老唐同志冲自己大吼著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邪的男人,如今,却开始念经信佛,开始想到要为子孙后代积阴德了!
“爸爸老了”……这个念头盘旋在小唐同志脑海里,令小唐同志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