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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一流,还是三流
日期: 05年06月4期
  ■(东 京)刘心苗

  琦琦是来日半年多的新鲜留学生。大学刚一毕业,就兴冲冲地踏上留学旅途,打算在日本实现她继续深造的梦想。可到了东京一看,因为专业比较冷门,理想的“一流”大学里没有适合她的专业,有类似专业的学校却是所谓的“三流”。到底该选择一流校门还是一流专业,琦琦十分苦恼。通过朋友介绍,找到我这个所谓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讨教。
  前辈“老”是不假,经验是否丰富却难说。只是对于“一流”和“三流”,有少许亲身体验,奉献出来,或许可供琦琦们做点儿小参考。
  10年前“上京”时,身份为某私立大学附属日本语别科的留学生。依日本的评判标准,这所私立大学也就是个“ 三流”大学,而且是没名气的“三流”。所谓没名气的“ 三流”,就是你向别人报上学校大名以后,人家要么茫然摇头。要么意味深长地回你──拉长声调的一个“ 哦”字,接着就没了下文。再不然就是像猜中有奖问答一样,兴奋地叫,“啊!听说过听说过!就是……,对不对?”每逢此时,不得不努力配合,做一脸兴奋状以答谢知遇之恩,心底却很不是滋味。
  可在我的七年留学生涯里,“三流”经验就占了其中整整五年。但是,这五年光阴,也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学习时光。即便后来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所谓的“一流”。但内心深处,最为留恋的,始终还是那“三流”的五年。
  当年就读的日本语别科,属于私立大学的附属日语教育机构,学制一年。日本大多数大学的入学考试设在年底。故如除去一个月暑假,实际上,到考大学为止,仅有八个月的学习时间。赴日当初的我,连五十音图都没背熟,而且还迟到了两个月。在考大学之前,我的留学经验总共就半年而已。再无自知之明,我也十分清楚,仅学习了六个月日语的自己,绝无考取一流大学的可能。参加别科的大学推荐甄试就变得十分顺理成章。于是,在所谓的“ 三流”大学里又逗留了四年。
  毋庸讳言,“三流”大学拥有的教授们,能在学术界叫出响当当名号的寥寥无几。在师资力量上,确实无法和名师荟萃的“一流”大学同日而语。但对于初入高等学府的新鲜人来说,比起教授们高不可攀的艰深研究,大家更需要的,是教师们对教育的热忱和育人的热情,而我所在的“三流”大学,恰恰把后者做得可圈可点。
  四年大学期间,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敲开教授研究室的门,端上学习上的各种疑难杂症,请老师排忧解疑。也可以和盘托出人生烦恼,和老师盘膝探讨。留学生拥有专用辅导室,学校特聘专任日语老师在旁恭候。留学生们可以在明亮舒适的辅导室里自习、上网。一有疑问,随时有老师提供指导。当然,如果你愿意,和老师“人生相谈”和“烦恼相谈”也不是问题。
  只是一旦踏出温暖校园,社会上的势利目光,却冰冷如风刀霜剑。打工、就职、或是日常的自我介绍,都可能因为学校牌子不“响亮”,非“一流”,而换来不冷不热的态度,或阴阳怪气的闲话。不少同学受尽刺激,为此暗下决心,将来非进“一流”大学脱胎换骨不可。我,也不例外。跌打滚爬地,就想跳入“一流”大学的“龙门”,一洗前耻。
  但是,终于“挤”进所谓的“一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夸奖、认可。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和满足,反而感觉极为讽刺。被“一流”大学录取,但学籍尚属“三流”大学时人们的漠然;和获得“一流”大学学籍后人们的交口称赞,时隔仅一月之遥。我,也仍是同一个我。两种反应却如此天差地别,叫人难掩困惑与反感。
  至于“一流”大学的学习生涯,更非一片光明坦途。因为教官们几乎都是著作等身的学术界泰斗,自然学术会议等重任缠身。我等无名小子想得到老师的悉心指点——简直难如登天。即便排队预约,顶多也只被恩准十分钟,其间还有随时被电话和敲门声打断的可能。来自教官的指导不多,压力却空前绝后的巨大。逼得你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天天在图书馆里打转。幸运的是,“一流”大学里有大批优秀善良的前辈,只要够诚恳、够虚心,便能得到前辈们的无私指点。
  “ 一流”大学就如土地肥沃,枝繁叶茂的热带丛林。在这片天地里,奇花异木比比皆是。想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得马不停蹄地向上进取。从参天蔽日的叶缝中,竭尽全力伸出双臂,争取更多的阳光雨露。
  而“三流”大学是人工开垦的园林。土地较为贫瘠,间或有杂草妨碍幼苗顺利生长。但同时也因为有专人悉心照顾,可以得到更为专注的培养,因而萌芽成长,慢慢茁壮。
  归根到底,无论身处“ 一流”或“ 三流”天地,能否成为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最关键的,其实仍在于自己。如果具备迫切明确的成材欲望,和与之匹敌的扎实努力。就算身在不被世人青睐的土壤里,也一样可以把自己种成一棵上等良材。顶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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