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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宠爱 冷宫藏身 重见风彩 / ──中医、中药在日本的坎坷路
日期: 05年06月4期
  ■ 本报记者 李春雁

  6月初,媒体报道,日本东京一女大学生因服用中国生产的“天天素清脂胶囊”,于5月23日死亡。该女生服用“天天素清脂胶囊”两个半月,瘦了13公斤,后来被家人发现昏倒在卧室里,送到医院后被证实已经死亡。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统计,投诉服用减肥产品“天天素清脂胶囊”危害健康的人数已经达到44人,波及20个都县。一时中国生产的减肥药产生了信誉危机,人们在质疑减肥药的同时,甚而对中医中药产生了疑问,但很快真相大白,“天天素清脂胶囊”是以网络销售的产品,虽称“纯天然药物”,但内含西药药品成分──盐酸芬氟拉明。盐酸芬氟拉明中含有食欲抑制剂和肥胖治疗剂,但是副作用极大,是不被日本医药法承认的、不安全有效的药品成分,而此药品的生产经销,也属中国的三无厂家,与中医中药没有任何联系。至此还了中医一个清白。其实中医中药在日本的历史源远流长,其遭遇也颇为曲折,可以说是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到冷宫藏身难见天日,一波三折,到了60年代才重返医学舞台,渐现风采。  

  一、传统悠久 一波三折

  传说早在公元414年,当时日本列岛还处于古坟时代,国家的雏形刚刚形成。一次皇帝病了,四处寻找医生看病,但始终不能治愈,后来一个朝鲜医生金武出现了,金武来到宫中,手到病除,治好了皇帝的病。皇帝大喜,经询问,才知金武曾到过中国(当时中国正处于三国后期),并在中国学到了中医知识,日本这才知道在遥远的大陆,还有着这一神奇的医学,于是开始派人去学,中医也正式开始在日本列岛登场亮相。
  以后三国时的吴国人知聪来日,带来了大量中医学书籍、图画等,日本遣隋使小野妹子留学中国也带回了诸多中医的学术著述。到唐时的鉴真和尚东渡,中医更是带给日本的宝藏之一。渐渐中医在日本生了根,并从宫廷走向民间,受到了日本全民的崇拜和爱戴,成了日本惟一的医学。
  日本人学习中医,还保存了大量的中医史料,反过来为中国的中医史补缺拾遗,为中医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如在宋时代,中国的中医已相当发达,并出现了根据反叛者的尸体所作的人体解剖而绘出的解剖图,而西方国家到了文艺复兴以后才有了人体解剖,显示中国医学对人体解剖的认识比欧洲国家早了400多年。但由于中国宋代以后礼教盛行,解剖被禁止,解剖图也被损毁,目前在中国对宋代时的人体解剖图只有文字记载,而没有图画留存。而在日本的古籍《顿医抄》中则再现了保存完整的中国宋时代的《欧希范五脏图》,填补了中国流失的这一空白。还有中国战国以前就有的《黄帝内经》等中医论述,它是世界中医史上的明珠,然而由于战乱,在中国已失传,但当时流传到日本的一部《黄帝内经》现仍在日本京都的仁和寺作为日本国宝被完整保存。
  直到江户时代,西医开始传入日本,日本开始有了“汉方”“兰学”(荷兰人传入的西洋医学)两种医学并存。中医三千宠爱集一身的时代也随之结束了。
  以后随着时代的变迁,中国朝廷腐败,国力渐衰,而这时日本迎来了明治维新,逐渐走向富强,“师生”的地位有了变化,向“师傅”学习的劲头也鼓不起来了,元代以后中国中医发展的最大成就──治疗感染症等的“瘟病学”也就没有传入日本。明治时期,日本发生了一次大的传染病──天花,而按当时的中医治疗,进行免疫需要人痘接种很不安全,按西医进行免疫的牛痘接种则安全而效果好。由于这次天花事件的实践检验,中医的主角医学地位开始动摇。以后由于日本明治政府政治上脱亚入欧的需要,由于中医本身推理的模糊等诸多短处,日本明治政府下令废止中医,并于1883年实施了医师开业免许制度,在进行医师考试时只考西医,不考中医,并明确规定中医不是医学,中医行医为非法,至此中医在日本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以后中医在日本进入了长达100年左右的地下斗争时期。这期间,官方明令禁止,民间却暗送秋波。中医不再登名注册,不能开堂问诊,但在民间,对中医的学习、应用、流传却没有停止,作为百姓强身健体,廉价治病的有效医疗手段,一直在广为流传,广有人气。
  到了20世纪30年代前后,关于中医治病的话题再次被提上了台面。有医生提出了中医的种种优点长处,指出中医能治疗西医治不了的病,一些民间医生也纷纷呼吁给予中医正当的地位和治病的权利。
  1926年,日本著名医生中山忠直著述的《汉方医学的新研究》问世,引起了全社会对中医的再次关注。1934年日本医学研究会发足,1950年由中医人士所组成的日本东洋医学会正式成立。研究中医,中医治病不再是地下活动,成了堂而皇之的,令人感兴趣的事业。
1967年,日本政府第一次正式承认中药也是药,并提出5种中药成为健康保险承认的药物,并逐渐推而广之。到目前为止,已有210多种中药适用于健康保险,中医在日本也从幕后走到了前台。
  现在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对中医的认识也渐趋理性,遮在中医这颗医学宝库明珠上的尘埃也渐被冲涤,中医的光芒重新被日本社会所认识。首先由于时代的进步,人们的养生、保健、天然药物的意识也越来越强,而中医在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被全世界所接受,如在美国、新加坡等国家已先后为中医师发放中医执照,而越来越多的医生也认识到中西医结合的妙处,研究中医的机构也越来越多,在这一世界氛围下,中医在日本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欢迎。其次出于现实的需要,中医保健的作用引起了从政府到民间全社会的重视。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统计,2003年日本的国民医疗费超过30兆日元,而中医大国中国,人口是日本的13倍,国民医疗费仅为日本的1/40。这里有中日医药费,国民收入的巨大差别,但中医在中国民间的保健因素也不容忽视,因而日本政府在老龄化社会到来,保健问题日益重要的情况下,不得不转向中医寻求解决之道。据悉日本厚生省正在研究中医行医资格问题,中医在日本再现光彩的时机已是曙光再现。

  二、“救心丹”打败“六神丸”

  由于近百年对中医的弃舍,使日本的中医人才明显不足,这些也制约了其中药行业的发展。但到目前为止,日本仍是在中药制药行业居世界领先地位,是名副其实的中药制药大国。目前国际市场上中药贸易中,占世界贸易额80%的中药是日本生产。因而可以说日本在中药贸易上,赚了个盆满●满,尝足了中药的甜头。日本的中药之强,首先归功于中国的中药之弱。作为中医的发源地,中药原料的盛产国中国,在中药制药上,其保守、落后程度的确让人不解。据中国国内一中医界人士介绍,中国在中药传统上先开方抓药,然后煎汤,麻烦、不便。而且计量上不统一,稳定性差,说明资料欠缺,难以走向国际市场。传统制药的大丸药更是不方便服用,很难被市场接受。其次是重视对中药的科学研究。如在号称日本药都的富山县,富山医科药科大学拥有日本独一无二的“和汉药研究所”,其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超过中医药发源地的中国以及香港、台湾等地,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和汉药研究所还拥有一个世界最大规模的中草药标本及中成药开发资料馆,收集的中草药标本已达10万种以上。而且日本对中药制药,也下足了功夫,它发明颗粒剂,使中药变得方便携带,便于服用而有了人气,精确的计量,各种数据、成份的科学说明,也使得中药更容易被市场接受,于是在这个对手太弱的国际中药市场上,日本中药独占鳌头,并又返销中国。
  在中国中药业有一个说法,中国有一味中药丸药“六神丸”市场销售一般,后来此方被日本企业搞到手,日企用地道的“六神丸”配方和完全从中国进口的中药原料制成颗粒状中药,取名“救心丹”营销国际市场,并返销中国,在中国年销售额高达1亿美元。
  尽管在市场经营上日本中药制药难有敌手,但中医人才在日本却显得明显不足。据悉,目前,日本“东洋医学会”即中医学会的会员有1-2万人,但真正对中医有深入研究,独到见解的中医师却寥若晨星,以至于很多汉方药应用的还是古方,缺乏创新。而古方在经过多年的演变后,人的生活环境、气候、食物都有了变化,病理病症也有了变化,再用古方治病,显然效果已明显下降。这也是目前日本中医界面临的困局之一。

  三、华人中医师药店作相谈

  中医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中医人才在中国队伍浩荡,人数众多,来日的华人中医师也并不鲜见,但由于日本的医疗政策,并没有设立中医执照,而民间对中医的需求却大有市场,因而形成一个在日本曲线行医的中医师队伍,这支队伍中不乏华人的身影。
最普遍的一种行医方式是在汉方药店作相谈员。据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在日本全国各地汉方药店作相谈员的华人中医师有500-600人左右,他们大多中医水平较高,日本语语言较好,对前来买药的人问诊后,推荐相应中药,虽然他们不是在诊所看病,患者买药费用也不被健康保险认可,但仍很受人欢迎,在患者中很有市场。
  第二种方式是挂靠西医诊所看病行医,这部分中医师在日本约有200人左右。还有的是拿到针炙治疗等执照行医,或开设推拿按摩等诊所。但由于中医按摩广有人气,而中医按摩又鲜少标准,于是这一市场也鱼目混珠,真假中医、按摩小姐、江湖骗子无奇不有,对真正的中医师造成的冲击和名誉损毁可想而知。
  但无论是哪种方式行医看病,只要是明珠,就会闪现光芒,在日本因医术高超,获患者称赞,又由患者口耳相传,求治者络绎不绝,备受人们爱戴的华人中医师大有人在,常常被人们传诵。也正是这批人在用实践发扬着中医的治病强身的传统优势之时,也使中医在日本进一步流传、光大。
  据悉,日本文部省已正式规定把“中医药学”课程列入全国80所专业综合性大学医学部的必修课程,并在2003年起作为日本医生临床考试内容之一,2008年开始纳入日本医生资格考试的试题范围。而在民间,人们对中医的热爱从没有停止过,在中医重新引起社会的嘱目后,中医的针灸所、推拿所,研究所层出不穷,林林种种的中医招牌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日本的大街小巷。中西医合璧,中医主导预防生活习惯病的趋势将不可逆转,中医药必将再次成为时代“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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