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京）小小鸟儿

开心篇

　　妹妹要来了！抑制不住心里喜悦，一天打三个电话过去，没话找话，只有这时候盼著时间走得快些！

　　妹妹是我最亲的人，比谁都亲，这种感情是积累的，哥哥看了也不要嫉妒，听我道来。

　　妹妹出生在计划生育刚开始的年代，生下她爸妈差一点遭受罚款。

　　她是多么惹人怜爱的小人，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

　　我比她大四岁，爸妈上班偶尔把我们俩锁在家里的时候，照顾她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还清楚地记得，还没有上小学的自己，用小勺把苹果刮成苹果泥喂到妹妹嘴里，

　　因为得到了妈妈的夸奖，才知道这件事多么了不起，所以一直记到现在。

　　顺便说一句，好像得到夸奖的事我都记得比较牢。比如三年级的时候第一次做饭。暑假的中午，妈妈回到家，看到我做好了饭菜在等她。开始我并不知道妈妈对此很赞赏，有一次，到妈妈单位，她的同事说，听说你会做饭了，你妈妈可高兴啦!

　　原来如此，妈妈在外边夸我耶！现在，这件事成了我向11岁女儿炫耀的资本，而她只给我炒过一次鸡蛋！

　　接著讲妹妹。

　　后来再大一点，妹妹就成了我的跟屁狗了，日语说是金鱼的粪，甩也甩不掉！

　　我带著她去玩沙子，或者去爸爸单位后院看植物，回来的时候，她都一定要爬到我的背上。

　　第一天上学，是我带她上学校，她说什么也不肯用学校的厕所，结果还是我替她放哨，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解决了。

　　后来她也不喜欢在学校上厕所，其实我也是，我们总是急急忙忙赶回家。冬天就麻烦，解开裤子要好几道工序，来不及了就站著解决，然后我们两个互相帮著隐瞒湿了的棉裤。这是一段不太光彩的过去。

　　后来妹妹就长大了，她不再跟著我了。她比我贪玩多了，即使爸妈把我们锁在家里她也会想办法出去，只有一人高的围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能成为障碍。

　　跳著橡皮筋，看著妹妹年年的成长，终于她的个头超过了我。

　　白天我们有各自的世界，晚上却是要在一起睡觉的，我们俩睡过上下铺，也睡过大床。

　　每天睡觉前都要闹得天翻地覆，直到爸爸出来，我们就蒙上被子，大气不敢出。

　　最先挨批评的肯定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有时候，妹妹躺在我的位置，替我接受说教，爸妈全然不知蒙著头的被子下边是妹妹！

　　我们两个还联合起来欺负哥哥，给他起外号，然后把外号变成顺口溜，跟在他后边唱，哥哥很憨厚，没见他跟我们发过火，偶尔被激怒做出生气状，我们俩马上跑开！

　　再后来，我去长春读书了，她隔了几年，也去沈阳读书了，从此就聚少离多，开始了我对妹妹牵肠挂肚的想念。

心酸篇

　　妹妹生下来没多久，妈妈身体瘦弱，就没有奶水了，奶粉也很少买得到，就用面粉调成面糊给她吃。

　　也许是因为如此吧，妈妈对妹妹疼爱有加，一直到她上大学，妈妈还跟妹妹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妈妈将来都帮你做！

　　妹妹大学还没有毕业，妈妈突然的离去了。

　　看著妹妹用粗针大线缝的扣子，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决心代替妈妈疼爱妹妹！

　　就是这样没学过做家务的妹妹，在即将毕业的时候，给我钩了一顶帽子，是淡紫色的贝雷帽。

　　妈妈去世后，妹妹寒暑假就到长春来看我。有一次带她去一家服装专卖店，不顾她的反对买了一条看起来很配她的裤子。

　　我高兴地走出商店，却看到她在哭，心疼我为她花了钱加上对妈妈的思念。我只能说，傻妹妹，姐有钱！

　　后来，我在长春成了家，有了女儿；妹妹毕业去了北京，成了家，有了儿子。

　　我们的脾气都随著年龄在增长。

　　她说我在国外呆傻了，不了解国情；我说她脾气坏，不尊重我。每次说不上三句话战争就开始了。

　　有时候互不相让，直到都流下眼泪。

　　我说，我再也不回来了！

　　她说，我再也不去看你啦！

　　无论怎样下决心不见面，也只不过是见面→吵架→分开→思念的周而复始的一个环节罢了。

　　为彼此购物，也是我和妹妹表达爱的一个方式。

　　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买的，我身上的衣服是她买的。来看我的时候更是大扫荡一样去商场。

　　“这里什么都有，求求你啦千万别乱买，要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无论怎样央求，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多少。

　　有一次竟然带来了一瓶臭豆腐，玻璃瓶子不知在哪里碰裂，弄得电车上恶臭难忍，乘客纷纷回避。

　　事后，我带她去中国食品店，她一看，果然什么都有，又给自己找理由说，“没有国内便宜！”

　　这次又来电话问要什么，姐夫说，“带瓶臭豆腐来吧！”这边肚子都笑疼了，那边还认真的说，“这回我买塑料瓶的！”

　　有一个了解我们的朋友总结了一句，“你们的爱就是相互折磨！”

　　这次妹妹事先对我实行了警告，“不许跟我吵，否则我跟儿子去饭店住”，最后还加上一句，“不差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