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日亮 著

　　在和平里小区住着的几个牌友都愿意和陈小鱼一起玩牌，因为她不仅脾气好，而且住处清雅整洁，让人赏心悦目。陈小鱼学会打牌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经过小区的活动室时，看见三女一男在打麻将，便走进去观看，结果就认识了小区的管理员李眉。李眉和陈小鱼都是幼师毕业的，只不过李眉比陈小鱼高了三届。由于这层关系，工作比较琐碎的李眉便常约陈小鱼来替自己摸牌。慢慢地，陈小鱼不仅学会了打牌，同时也认识了常在一起玩的阿洁、苏姐和开药店的男人沈凤桐。在日后越来越多的打牌和交往中，陈小鱼了解到，苏姐是个下岗女工，但老公有能力养活她；阿洁的男人是个在新疆当兵的副营职军官，她虽然够了随军的资格，但却不愿意到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去，所以一个人留守在了家里。而唯一和她们玩牌的男人沈凤桐，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却还是个单身，而且从来没有结过婚。
　　李眉第一次到陈小鱼的家里时，嚷着要看陈小鱼老公的照片。陈小鱼实话相告：“ 他都快五十了，而且有老婆，只不过老婆不在这边。”李眉心里吃了一惊，但面孔上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说：“ 一看就是老板，金先生做什么生意？”陈小鱼说：“ 做服装，他在这边有个加工厂。”其实，陈小鱼第一次认识金先生时，她还在幼师读书。那时金先生的工厂安排了当地不少劳力，又投资盖了不少公益建筑，所以当地政府对他很重视。陈小鱼那次见金先生，是在当地政府为金先生授予荣誉市民的会上，她被安排去给金先生献的花。但当时金先生并没有在意她，后来她应聘到了金先生公司的模特队，两人才开始了真正的交往。有一次，金先生带着模特队去了一次香港。在回来之前，金先生送给了每位女孩一件礼物。但只有陈小鱼的礼物是特殊的：它是位于和平区的一套商品房的房钥匙！于是陈小鱼听从金先生的话和他同居在了一起，再也用不着到模特队去上班了。金先生平时一周也就回来一两次。他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和陈小鱼行男女之事，他即便服用了壮阳药，也不见得每次都成功得了。陈小鱼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个在性事上总是厉害得犹如猛兽一样的男友，总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沈凤桐在牌桌上总是对陈小鱼关照有加，但却做得天衣无缝，别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另外，在特别喜欢注意细节的陈小鱼看来，一身休闲装配着一双总是经得起考验的考究皮鞋的沈凤桐，显得细高而挺拔，是一个让人看着舒服的男人。而且在一起打牌的时间多了，陈小鱼特别习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这天，金先生回来了，他带了一副壮阳的中药方子，对陈小鱼说：“ 这是一个名医给我开的方子，你就帮我去抓药吧。咱们隔壁那家药店的老板，不就是你的牌友吗？”金先生走了以后，陈小鱼一直没好意思到沈凤桐的药店里去，因为一个女人去药店抓壮阳的药，这实在让人有些害臊。她想还是哪天去步行街上的同仁堂把药抓回来算了。所以在金先生走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她还是把牌友们喊到屋子里来打牌。在牌桌上，陈小鱼才知道阿洁和新疆的军官离婚后，又和军人服务社的经理好上了。但阿洁似乎知道陈小鱼对沈凤桐的感觉，一直十分明显地故意勾引着他。这让陈小鱼的心里很不平静，也促使她第二天故意到沈凤桐的药店里去了一趟。晚上沈凤桐亲自给她配好药送来了，两个人被久已燃烧的激情所击垮，终于搂抱成一团躺到了床上……以后四个人还是照样打牌，照样有输有赢，但陈小鱼却和沈凤桐的心中却有了秘密。尽管两人都很谨慎，但他们的秘密还是让牌友们发现了。最先发现的是阿洁。有一次散了局，阿洁说要帮陈小鱼收拾屋子，留下来未走，等大家走后，她忽然说：“陈小鱼，你跟沈凤桐勾搭上了。”陈小鱼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头也不抬地说：“阿洁你别乱讲话，大家都是好朋友。”话一说完她发现很没有力量，而且有些不打自招的味道。
　　阿洁和苏姐闹翻了。原因是苏姐挨了丈夫的打，阿洁去帮苏姐出气，没料到却和苏姐的丈夫搞到一起了。在随后不久，阿洁就被陌生人用刀子在脸上划了几下，彻底地毁容了。尽管大家都明白这是寻仇，但谁也说不出话来。阿洁搬走后，牌局基本上就散了。陈小鱼目睹了一桩又一桩关于爱情的故事，心里越发找不到生活的真正感觉。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和沈凤桐讨论结婚或生孩子之类遥远的事了……
　　这天，李眉、苏姐和陈小鱼在物业办公室闲扯。苏姐说：“ 阿洁那个屋里又搬来一个女人，是独身，改天我问问她爱不爱打麻将。另外，听说沈凤桐谈女朋友了，有人前天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压马路。”李眉看了一眼陈小鱼，问：“ 真的吗？那个女的漂亮吗？”苏姐说：“ 你问的是哪一个？是新搬来的邻居还是压马路的那个？”（老秦）
载于《收获》200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