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石

碧子和拄著双拐的学飞走了进来。两个人看到靳林坐在沙发上，都吃了一惊。

靳林尴尬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呀……两位老同学，你们……可好哇？这一晃，多……少年了呀？学飞你……”

“你来干什么？”碧子愤怒地看著靳林，低沉地说。

“张秀兰，看你说的，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探望你们了。你看你看，我给你们拿来什么了？这是人参酒，这是长白山的飞龙，可贵呢！还有……”

靳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找到了感觉，觉得不怎么害怕了，话语也流畅多了，在心里他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是来看望老同学的，而不是来探风声的。

“我们一家被你害得还不够苦吗？你又来干什么？想看看你害人的成果？还是想再害人。”学飞望著靳林，冷冷地说。

靳林看著学飞，不由得身子又抖了起来。虽然他老了，也瘫了，但是那双眼睛，那眼睛放射出的犀利目光，和30多年前一模一样，令他脊梁骨一阵一阵冒凉气。他那拄著双拐的双臂，似乎比年轻时更加有力、粗壮。如果他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就算自己好胳膊好腿，恐怕也难以逃脱，说不定要一命呜呼。他开始恐慌地向屋门望去，在心里测量著自己到房门的距离，掂量著自己万一有危险是否能够逃脱。

“呀呀，学飞呀!看你说到哪儿去了。那阵子我们年轻嘛……嗯……年轻，年轻，就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嘛！哪有不拌嘴打架的？嗯……小孩子嘛。不过上了年纪了，上了年纪了，想起来还是老同学最亲，嗯……老同学最亲。这不，我可想你们了……”

“你会来看我们？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有什么贵干，赶快说，要不然就快走，我们不欢迎你。”学飞的声音不大，也很冷静，但是他的目光冰一样冷森。

“我……我没有事呀……真的没有事呀……除了看你们……”

靳林六神无主地说，他不敢去正视学飞的眼睛，为了那目光，他四处张望著，突然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小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两个核桃拿到了手里，在手里转得飞快，那眼神，那神情，就和30多年前上他家里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张学飞一模一样。

那不是自己的儿子吗？那鼻子，那脸型，那头发，不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吗？可那眼睛，怎么刹那间变得和张学飞一模一样了？那样犀利那样冰冷那样渗人，简直就是在和张学飞一唱一和左右开弓抽打著自己的心，让自己无处藏身无地自容无南无北无脸见人……

他看见小强手里的两个核桃越转越快，像两个带“嗖嗖”的风声飞转的风火轮，如果那两个风火轮飞出他的手里，一定会像两把飞刀，来取他的首级！

他看见小强把两个核桃的其中一个转到食指和拇指之间，“嘎吧”一声响，一个核桃被捏得粉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小强手里的核桃，变成了一颗大地雷，在自己的脑袋里炸响。

（未完待续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