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最近一周，在埼玉县户田地区，有一对不到30岁的年轻中国人夫妇死于非命：妻子陈春姬卧尸房间，丈夫全太焕浮尸河面；而广岛华人崔宝亮和刘丽美一家也发生了强迫集体自杀事件，给近年来已较少出现凶杀案的华人社会带来不小冲击。

据了解，户田的死者是一对来自东北地区的中国朝鲜族夫妇。陈春姬在2002年来日留学，全太焕于2007年以家族滞在身份来日。妻子留学、打工，支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丈夫难以适应日本的环境，更兼金融风暴导致景气恶化，工作不落实，承受了很大压力。年轻夫妇的最终死因尚未确定，但据警方初步调查，不排除夫妇因不堪生活压力而发生口角，最后丈夫冲动失手杀了妻子，自己在崩溃绝望后选择自决之路。

如果事实得到确认，情况属实，那么这起极端化的杀人惨案令人感到遗憾之馀，确实也反映了当今的社会世相。经济恶化，失业骤增，受到影响的不仅有日本人，更有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大批旅日外国人。与日俱增的生活压力，影响到生存方式，甚至打破了心理承受的极限，这才酿成了个人、家庭、社会的悲剧。

经济状况恶化，影响到大众的社会生态和个人的生活感受，最后通过个别的极端的社会事件反映出来，这种社会规律和因果链传递在华人社会中也是屡试不爽的。前几年，经济状况良好，股市上涨，景气上升，以赚钱牟利为特色的智能犯罪成为社会新动向。华人利用工作之便从事股票内线交易，或通过高技术手段大量盗取个人信息、用于商业贩卖等，都是震惊日本社会的大案，反映出部分中国人铤而走险、不择手段的浮躁心态。

但是，去年下半年爆发金融风暴以来，日本经济受到冲击而迅速下滑。社会失业率上升，股市暴跌，经济的严冬很快就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许多人甚至陷入了穷地和绝境。中国人社会同样感受到这股寒流，研修生首当其冲地遭遇到拖欠工资、无辜遣返的恶运，还有更多的个人和家庭则在沉沦和闷绝中酝酿著爆发。今年以来，已经沉寂数年的华人凶杀事件又重新抬头。6月30日，全太焕、陈春姬夫妇双双毙命；7月6日，家住广岛的华人崔宝亮和刘丽美一家也发生强迫集体自杀事件，都在某种程度上映现出生活的压力、世道的艰难，还有情感的脆弱、人性的危惧。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举家绝命案毕竟还是极个别的。但从整个华人社会著眼，承受生活压力和社会压力的个人和家庭应该有相当数量。许多人长年顶著压力在日学习、生活、工作，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受到损害，这是一个不容易忽视的课题。

随著华人社会的扩大和发展，中国人在日碰到的生活问题和社会问题越来越深入而具体，但许多人既融不进日本社会，又逐渐脱离了华人社会，几乎成为原子式的个体存在。他们遭遇困难时没有相谈的渠道、找不到妥善解决的办法；碰到挫折时没有舒解的途径，不了解正确抗争的方法，竟至于退缩在个人化的狭小空间里做困兽犹斗，难免不酿成悲剧。

对此，华人社会尤其是侨团侨社需要对此予以充分重视。在日本，社团应该成为华侨华人生活的支援者、心灵的沟通人、精神的大家园，以及连接中国人与日本社会的桥梁。个人是孤独的，尤其是身在异域的个体中国人常常会面对多方压力而备感无力，只有群体才是消解孤独的好去处，才是充满力量的存在——因为群体会碰撞出思想火花，激发新的可能性，提供精神的交流，唤起生存的勇气。

全、陈夫妇和崔、刘一家的死亡命案，不仅是个体悲剧，其背后隐含的社会因素和生存状态，值得华人社会深度关注。举凡经济增长期、社会上扬期，许多社会矛盾和心理隐患或许被暂时掩盖，但当经济社会盛极而衰，尤其是水面下落时，社会需要下工夫警惕并且化解时刻都会浮出水面的悲剧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