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二百二十六

○ 张 石

八月的北国城市长春，绿荫遮蔽著北安路一带的街道，像一条绿色的隧道。学飞和碧子家的胡同里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鲜花怒放，黄色的姜不辣花、紫红的芍药、五颜六色的步步高惹来蜂绕蝶舞，红色与黄色的蜻蜓落在深灰色的栅栏上凝然不动。半红的海棠、青涩的苹果梨、绿色的葡萄满枝满架，随风荡漾，一只黄背白肚皮的猫在一棵老榆树下的大青石板上仰脸朝天地打盹。

靳林穿著一身略显肥大的西服，也没系领带，一只手拎著大包小裹，一只手拿著从李柏芝那里打听到的学飞和碧子家的住址，挨家挨户地对著门牌号。当他看到“12-12”这个门牌号时，心里激烈地跳了起来。

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心里一直充满了恐惧，不知道张秀兰会怎么对待她，也不知道她和谁一起生活，一路上他不停地念叨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使自己忐忑的心情安定下来，但是一看这个门牌，他的心还是要跳到嗓子眼。当他伸手去按门铃时，手指颤抖得不能自止。

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夥子来开门:“您找谁？”

靳林看著眼前的小夥子，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年轻人是谁？……他……怎么这么像自己？简直就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黑红的脸膛显得有点凸凹不平，头发有点自然卷，浓眉下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莫非他是……不会吧？就那么一次会有这种事情？！

“您找谁？”小夥子见来者只用惊诧的眼神目瞪口呆地打量著自己，却不回答自己的话，觉得非常奇怪。

“啊啊啊，我叫靳林，我找张秀兰，我是她大学时代的老同学。”

“请进来吧。我妈妈不在，她推爸爸出去散步了。”

靳林慌慌张张地脱下了鞋，跟著小夥子进了屋。

“您请坐。”小夥子指著客厅里一张沙发说，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可口可乐给靳林打开。

靳林勉强抑制自己慌乱的情绪，强挤出笑容说:“小夥子，真是一表人才呀，在那里工作呀？您是我老同学什么人呀？”

“我在大学里教书。张秀兰是我妈妈。”

靳林的心里又“咯口登”一下子。“哎呀！这么年轻就在大学里教书，真是难得的人材呀。嗯，难得的人材。你妈妈在大学里也是高才生呀！她的儿子还会错吗？小夥子，今年多大了？”

“我32岁了。”

靳林的心里“忽悠”一下子。他在心里嘀咕著:“我的天呀！52年呀！就是52年呀！张秀兰在朝鲜，还哪能有别的人！这个小夥子，十有八成就是我儿子呀！我儿子呀！”

（未完待续 沈强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