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大了，可不行！”中国人女性实习生刘红（31岁，假名）摘除了超过30厘米长的菠菜叶。因为叶子太大就不符合规格，卖不出好价钱。这是来日本的第三个年头，她已经非常适应日本严格的农产品品质管理要求了。
４月，记者在东日本的农家，和4名中国人研修．实习生一起，体验了8天农活。早上6点开始工作。4人收割都很快，是记者作业速度的一倍以上。下午6点收割结束后，开始装袋。其间，她们仅往嘴里塞些农家送给她们的饭团就打发了肚子。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共装了108箱。
她们4位都是通过以“国际贡献”为目的的外国人研修．实习制度来到日本的。第一年，是研修生，不被认可为劳动者；第二年、第三年，成为被认可为劳动者的实习生。
研修生的报酬每月有6万日元，实习生按最低工资规定支付基本薪酬，除去社会保险费等，每人每月能到手7万日元。根据地区不同，最低工资规定也有差别，通常每小时700日元左右。
问题是加班。在制度上被禁止加班的研修生，每小时300日元，实习生的加班费必须支付1.25倍，但每小时加班费也不过350日元。
但是，刘红等人说，“来日本前都知道这些条件，所以没有什么不满。希望能做更多加班工作。”每月生活费控制在１万日元左右，以3年积存300万日元为目标。这是她们在中国年收入的10倍以上。
在日本全国，从事农业的中国人研修．实习生超过了1万人。作为“廉价的、安定的劳动力”，他们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仅如此，这家农户还利用她们，扩大了农作物生产的规模。以前以水果种植为中心，现在转为种植每年可收获5、6次的菠菜。这5年间，耕作面积扩大了2倍，销售额是以前的3倍，收入也是以前的2倍。农户变身为“农业经营者”。
接受研修生窗口的合作社相关人士表示，“现在的做法的确是无视法律，但销售额如果达到1亿日元，形成了农业经营规模，就会按照规定支付加班费了”——他们支持这种进攻型的农业。中国人研修生的存在，正在改变日本农业的存在现状。
全国农业研修．实习生最多的地方是茨城县。JA茨城
以前，这里是以栽培蜜瓜为主。现在有了人手，改种一年能收获5、6回的水菜和茼蒿等，农户的收入增加很显著。研修．实习生成为当地所依赖的劳动力。JA
长野县
当然，对中国人研修．实习生的依赖，并非只是农业。
出逃：工厂实习生与雇主也有纷争
生产汽车零配件的ORIENT TECHNO公司(山形县
365天每天24小时不停歇为便利店生产便当的PRIMEISOBEN公司（
生产“小葱鱼泥”等产品的大岛水产公司(宫城县气仙沼市)的大岛忠俊社长也表示，“像我们这样的工作，年轻的日本人不愿来，地方上没有年轻人。研修．实习生能切实地工作，帮了我们大忙。”
在日本的研修．实习生约有20万人，其中约七成是中国人。在不认可外国人单纯劳动的日本，他们的确成为支撑产业的存在。
未支付1100万日元报酬
另一方面，雇主与研修．实习生发生的纠纷也很多。
去年8月22日，在山梨县发生了一件事。
早上7点多，张爱霞（38岁）等6名女性中国人实习生在员工宿舍被约15个男性押走。那是她们所在的洗衣公司的社长等人。她们被强制押进面包车后，送往机场。
张爱霞等人于2005年12月来到日本，每月基本报酬5万日元，工作时间外的劳动报酬为每小时350日元，每天工作从上午8点半开始到近深夜12点结束。和日本人职员相比，薪酬太低了——带著这个质疑，在两日前她们要求社长做出改善。
趁著汽车停止等红灯的机会，张爱霞等女工从车窗跳了出来。段艳红(31岁)和胡菊花(36岁)在外面过了一晚。据张爱霞说，走路回到员工宿舍后，宿舍周围被看守，她遭到“软禁”。次日（23日）夜，张爱霞又从2楼窗户跳出逃跑，左脚踝骨折。在宿舍里剩馀的其他3人则被送回国。
张爱霞、段艳红、胡菊花赶到支援研修生等的全统一劳动组合（东京都台东区），在避难所安身。3人以伤害罪的名义，控告了社长等人。为了筹集来日的费用，她们借了很多钱，“3年的薪酬，即使按照最低工资标准支付也行，请如数支付”，她们要求公司支付未付薪水。
4月初，甲府劳动基准监督署以涉嫌未支付6人约1115万日元薪水，违反《最低工资法》的罪名，将社长等人书面送检。
这个公司的社长表示，“我认为她们是认可了这样的劳动条件才来日本的。以前没有认为这是违法，看来是认识错误。对不起！”他说，他将把未支付的工资通过律师支付，但他还是坚持认为“没有暴力和软禁行为”。
根据法务省入国管理局的统计数字，涉及研修生的加班和公司不支付最低工资等，去年有452家接收研修生的机构，发生了549件违法的“不正行为”。
日本政府于今年3月初向国会提交了《入管法》改正案，提出创设“技能实习”在留资格，研修生和实习生都签署雇佣契约，并受相关劳动法律保护，保证他们的最低工资及加班费。
“全统一”的鸟井一平书记长表示：“研修，本来的目的应该是研修。如果需要劳动者，应该设立有别于研修的接受劳动者的新制度。”
报道原文刊登于《朝日新闻》2009年5月5日朝刊第1、3版
原文采写：编辑委员．大久保真纪
中文翻译：孙辉
本文相关照片由《朝日新闻》独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