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专题报道组

　　按摩女从事的是古老的职业。如果不用有色眼镜去审视，她们其实和所有的女人一样，从童年到少女、青年、中年，而后年老色衰。只是，她们从青年或中年起，走的道路与通常大多数人所能接受的女人的道路不同。她们进入灯红酒绿之中，用青春和肉体换取金钱。走过不同的路，最后是回到所谓从良之路，还是孑然老去，这是她们的选择，而选择中需要运气。

　　曾经有一个来自上海的按摩女A，她回上海去银行存钱，也许因为手续问题，她在窗口与银行小姐发生了口角。银行小姐鄙夷地说，哼，都是在日本脱裤子脱来的钱。A回击道：那也要脱得出钱来，那也是本事，你去脱脱看？

　　这句话也许是大多数按摩女的心境。她们并没有多少惭愧，她们信奉钱是世上最最可依靠之物，她们也实际看到金钱的力量：可以回国买房子孝敬父母；可以领著当年的小姐妹们在时尚之地挥金如土地高消费；可以存一笔钱养老；可以满身名牌，珠光宝气……而她们感到自己看上去并没有丝毫损失，除了不规律的夜生活让精神稍微萎靡。对她们来说，道德的说教十分苍白。从前在人们心目中为了生计、为了生病的家人、为了供弟妹念书，那些旧时妓女的可怜形象，对现今的按摩女并不适用。她们做按摩女的理由，多数只是因为钱来得轻松，来得快。然而，这是一碗青春饭，她们内心也很清楚。找后路，或说前路，是她们心中朦朦胧胧并且随著年岁增长而逐渐清晰的念头。

　　在日本的中国按摩女，在不做这一行以后，选择的不外两条路：大多数收手不干，离开日本，捧著用身体赚来的钱，回国生活。她们对家乡的父母绝对不肯透露这钱从哪里来，最多是在亲密女友那里透露一些。比起相信男人，她们更相信钱，她们拿钱去和人合资做生意，或守著钱养老，也许还会遇到一个愿意嫁的男人。从表面上看去，她们并不悲惨，拒绝世人鄙夷好奇偶尔同情的目光。她们也许一生都没有意识过尊严是什么，尤其是回国以后从表层看去可以将过往都隐埋，甚至活得蛮滋润。

　　留在日本从良的也占相当人数。她们从良的对象多是心地善良的客人，日本人对按摩女并无中国人那般闻妓色变的特殊眼光，或者说，客人并不是很歧视按摩女。与熟客日久生情，洗尽铅华，建立小家庭，看上去，同样是颇为安宁甚至幸福的前景。

　　然而，习惯了在一种比较特殊的环境之中的生活，即使能从良，过往的按摩女生涯沉淀在她们身心的痕迹，肉眼看不见，却永难抹去。在“洗手不干”以后，或回国“从良”以后，这些痕迹都在生活中或浓或淡地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