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文凯 周宏
6月30日，日本观光厅长官本保芳明表示：日本从7月1日开始向中国个人游客发放旅游签证，日本政府欢迎中国游客放心地来日本旅游，享受日本的美食美景。这意味著日中旅游交流迈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一步。
一、日本举国吸引入境游
在当今世界上，日本是出境游大国，却是入境游小国。英文单词“Bound”，意指“区域”：“In-bound”为入境游，“Out-bound”为出境游。日本每年出境游人数接近1800万，位居世界第5位，而入境游人数到2008年刚刚达到834万，世界排名好不容易从34位上升到28位。
日本开放公民出境游超过40年，但对入境游一直不重视。进入21世纪以后，日本政府开始建立“观光立国”概念。2002年，小泉内阁提出“观光立国”政策。政府从2004年度开始，每年实施“Yokoso Japan”大型推广活动，并相继制定了到2010年吸引1000万外国人访日，到2020年吸引2000万外国人访日的大目标。2007年1月1日，日本实施新的《观光立国推进基本法》；2008年10月1日，日本成立了观光厅。
据了解，日本政府为“Yokoso Japan”提供的财政投款，首期为17亿日元，现在已达到47亿日元，估计将上升至70亿日元。日本从2000年9月开放中国公民团体访日观光，当时被指定接待中国观光团的日本旅行社为63家，共同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访日团体观光客受入旅行会社联络协议会”，简称“中联协”，目前会员旅行社已增至196家。
2009年3月，为了迎接7月1日开放中国公民个人访日签证制度，中联协组团赴北京、天津等地访问、调查，拜访了中国国家旅游局、日本大使馆的签证领事、日本政府观光局（JNTO）北京驻在所所长，以及国旅、中旅、中青旅等中方大型旅行社。访问团指出，日本在去年4月对中国开放了家庭访日签证，结果一年来只有9组成行，20多人访日，家庭签证制度基本上以失败告终，希望本次开放个人访日游能有良好的开端。
中联协了解到，中国的旅游政策有几个重点：1、入境游要积极地做；2、国内游要大大地做；3、出境游要安全地有规划地做。他们认为，中国国家旅游局已成立多年，而日本观光厅在去年才成立——与中国相比，日本观光厅是后辈，日本的观光政策很不成熟，应该向中国学习。这意味著，日本应该更加重视并大力吸引入境游。今年7月1日，日本向中国公民开放个人访日签证，可视为推动“观光立国”的一个重要契机。
二、访日中国人“非诚勿扰”
冯小刚在牛年拍摄贺岁片《非诚勿扰》，让亿万中国观众看到了北海道旖旎的自然风光。《非诚勿扰》上映以后，来日本旅游的中国人持续增长。在今年1至5月访日外国人中，只有中国人一枝独秀，保持增势。难怪日本麻生首相4月底访问中国的时候，专程在北京会见冯小刚，并表达了谢意。
株式会社NET FRONTIER代表取缔役会长小林一弘告诉《中文导报》记者，在2009年北京国际旅游博览会上，日本参展团人气最旺，感触最深的是中国的国富民强。过去有“把最贵的商品卖给中国人”的传说，今天，这句话已不再是调侃的玩笑。小林一弘说，参观了6月18、19日两天博览会后，他们就赶回日本，7月1日在东京举办了“访日中国人观光客集客研讨会”。日本现时期及今后的旅游发展，将仰仗中国观光客。
小林一弘介绍，2009北京国际旅游博览会，吸引了60个国家及地区的667个国际参展商。日本除了东京都、滋贺县、北海道等自治体参展外，像全日空、王子宾馆、YODOBASHIKAMERA、多家免税店等也出店参展，受到欢迎。日本参展团人气旺，受关注度高。日本政府从7月起开放中国人富裕阶层的个人访日自助游，中国旅行社、中国游客在博览会上最关心日本的信息，特别想了解日本各地的宾馆和饭店、商业设施、主题公园的各种信息，也关心小旅店、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区、商店街及民宿的信息等。
中国在1997年开放公民海外旅游，当年出境旅游人数为817万5400人；到2008年，赴海外旅游人数到达4584万人。2008年，访日中国人高达100万0700人，首次突破100万人大关，其中旅游观光客为45万人。今年7月1日，日本政府向中国公民发放个人旅游签证。截至目前，已有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法国、意大利、南非、美国等20多个国家接受中国游客“自由行”。虽然受到金融危机影响，去年全球旅游市场不景气，但中国公民出境旅游人数仍呈增长态势。今年1至4月，赴中国大陆观光旅游的外国人为673万9000人，比去年同期减少了21.82%，而中国人赴海外旅游人数为1587万5000人，比去年同期增加了4.64%。
据日本旅游业界保守估计，个人游解禁后，预计自由行将占到中国人访日游市场的15—20%。访日自由行市场相当广阔，“日本的购物相当出名，就像香港一样。你看香港开放自由行后，中国人去香港购物就跟日常逛街一样，那么日本开通自由行，来日本购物的中国人也会很多”。
三、接待中国访日客自由行，日本准备好了吗？
中联协访中时，中方旅游业人士很坦率地告诉他们：中国去年出境游人口4580万，每年放600万人到日本很容易，但日本方面能不能接待？
事实上，日本的宾馆、旅店等住宿设施比较齐全，经过改造后基本能满足入境游剧增的需要。但日本缺少导游人才，尤其缺少合格的、持有国家资格的中国语导游，这个问题从日本对中开放旅游以来一直存在，但始终没有解决。
按照《观光立国推进基本法》规定，带团导游必须有导游牌照，无照带团是违法行为，罚款50万日元。不过至今，这个制度的执行依然很暧昧，至今没有处罚过一个无照导游。在中国、香港、台湾、新加坡等地，导游都有要考牌、执照上岗。只有在日本，有牌照的人不会带团，会带团的人没有牌照，形成了严重的市场悖论，导致无牌照导游泛滥市场。
据了解，在日本对中国开放旅游的2000年，国内最大旅行社JTB曾经做了一个半年课程，收费30万日元，毕业后发给“旅行管理主任”执照。后来发现，这只是带日本人旅行的添乘员资格，不是带外国旅行团的导游资格。其实，日本有一种叫“通译案内士”的国家资格，早在60年前就实行了。但每年这个资格的合格率只有7%，比考律师都难。
“通译案内士”资格考试，分历史、地理、常识、语言四课。前几年，香港、台湾等地的导游为了获得日本导游资格，曾经热情高涨地包机赶来日本，分乘三台巴士前往考场，但合格者寥寥。鉴于日本的旅游市场需要大量外国语导游，日本于2006年开始在海外设立“通译案内士”考场，但结果令人气馁。以香港为例：第一次有470人报考，合格1人；第二次有170人报考，无人合格；第三次有27人报告，无人合格；今年是第四次，是否还有人报告，不得而知。在北京，去年的日本导游资格考试，合格者为零。有很多人考取了前三科，却在母语的考试中纷纷落马。业内人士认为，针对外国人的考题难度是有问题的，应该改善。迄今，韩国有150人考取了日本的“通译案内士”资格，台湾有65人考取资料，而香港和中国大陆则全军覆灭。
现在，面对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大量来日的局面，日本政府到底要不要执行导游持照上岗的法律，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日本一贯规定，“添乘员”不是“案内士”，“领队”不是“导游”。但现在无论是带团访日的人，还是现地接团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牌照的人，而真正有资格的人却因为人工价格过高、没有带团经验等原因，被排挤在旅游业界之外，令人匪夷所思。
四、开放自由行后的几个具体规定
去年秋天，金融风暴袭卷全球，社会景气快速下滑；今年5月，新型流感爆发，又把世界搞得风声鹤唳，日本更因报道过度而成为重灾区，入境游客人锐减。今年1月-5月，日本的入境游人数锐减40%以上，只有中国访日人数保持微增态势。不过，中国访日人数在5月份也出现单月负增长，估计整个6月会更惨。据了解，中国旅行社中的日本线担当，6月份都在休息，情况可想而知。为此，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希望6月是一个底，希望7月1日开放自由行能够扭转颓势带来新契机。不过，日本旅行业者对开放自由行后的一些具体操作，依然在解读和摸索中。
首先，个人访日签证申请范围，原来只限于北京、上海、广州三地居民，现在则辐射到驻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日本使领馆所覆盖的23个省市自治区。NET FRONTIER海外事业部杨溢女士介绍，日本在华使领馆共有6处，分别是北京日本大使馆、上海总领事馆、广州总领事馆、重庆总领事馆、渖阳总领事馆暨大连办事处。今年7月1日起，前三个使领馆开始接受所在辖区的中国居民个人旅行签证申请，明年7月扩大到整个中国大陆。
其二，中国人访日个人签证申请者，按规定是年收25万人民币以上的富裕层。但中国不像日本，个人没有“源泉徵收票”之类的认定证明，个人收入很难确定。杨溢说，证明材料只要能够说明申请人的资信能力，可有多种形式。一个申请人提供资产证明后，家属也可一起获签。据称，申请签证者的收入水平由现地日本使领馆来认定，而使领馆则委托给大旅行社来处理。由此，个人资产证明，如房产证明、金融资产证明等，都可充当申报资料了。
其三，访日自由行期限如何？现在规定，持个人访日签证的中国公民，抵达日本之后，可以在此后的15日内在日本自由旅行。个人游，即使一个人也可以申请，不受限于团队签证必须团进团出、中途不能离团等诸多限制。
其四，如果个人访日者有人跑掉怎么办？按规定，中国的送人旅行社和日本的接待旅行社各扣罚3分。日方旅行社如果扣分超过5分，停业一个月；扣分超过10分，停业一年。这个扣分制度非常严厉，但法务省决不让步。经过各方协调，最终把团体游和自由行分开处理，各取10分，业务上互不干扰影响。
其五，个人访日尽管不是团体游，也需按预定的行程走。客人出境回国时，现地接待旅行社有义务派人送到机场，并取得登机证明书。许多旅行社认为这在操作上有难度，日前仍在摸索对策。
五、维护访日旅行高端市场很重要
为了吸引7月1日开始的中国人访日自由行，日本政府已投入3亿9900万日元用于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推广宣传。为配合赴日个人旅游开放，JNTO也作出了多方调整，如准备了中文版观光地图、推出列车周游券、开通网上中文旅游查询，以便中国游客更便捷地赴日旅游。在以购物著称的大阪、东京等著名城市，也都开通了“银联卡”使用，大阪等地也准备了中文版的观光地图。
根据经验，2000年开放团体游时，当年的“商用公务”访日中国人为30万6518人，而团体观光旅游人数仅为4万5270人；到2008年，这两个数量分别增长为54万4688人和45万5728人——商务客增长不到一倍，而团体旅行客却爆增9倍。另外，韩国对中国开放个人自由行政策不到半年，团体游与个人游的比例已接近各一半，可见进展很迅速。为此，日本各界对开放中国公民访日自由行充满了期待。
但是，旅行业界也有忧虑。据NPO法人AISO专务理事、从事接待外国人入境游事业超过30年的王一仁先生介绍：开放个人自由行，雷声很大，但要做好市场，首先要维护市场。日本是一个精致的、有深度的国家，要让客人体验到日本的好处，需要保持一个稳定的高端市场。新加坡人访日20年，新加坡的日本游市场保护得很好，很多人享受到日本真正好的东西，都想第二次、第三次再来日本。但中国人的访日市场做得不理性，价格垮得很快，这不仅是团体游市场，也是个人游市场的重大隐患。
据《中文导报》市场调查获悉，中国访日旅行越做越便宜，直接导致产生很多垃圾团。日本的现地旅行接一个访日团，以前计算赚多少，现在计算亏多少。中国人之间的恶性竞争在价格上表现得尤其激烈，这使得客人只能住便宜的酒店、用廉价的交通、吃毫无特色的大众饭菜，当然不会对日本留下好印象。更可怕的是，旅行社接团没有利润空间，只能向导游卖人头，而游客则沦落到某些导游手上待斩的羔羊。
业内人士呼吁，日本应该保护自己旅游环境，应该向规范化的旅游先进国家学习，至少做到营业的旅行巴士有牌照、导游有牌照、现地接团的旅行社有牌照，不能放任无照经营。事实上，入境游相当于出口贸易，无照经营等于不用支付关税，这种做法是“走私”行为，对日本整个旅游行业，特别是今后要重点推进的入境游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小资料
中国公民团体访日业绩
自2000年9月日本解禁中国公民团体访日以来，至2009年3月底，中国团体访日客已达94万7422人，逼近100万人大关。
日本政府观光局（JNTO）统计显示，2000年9月团体访日解禁，当年有1026人来日观光；2001年为1万6775人；2002年为3万3493人；2003年受非典影响，仍有3万1181人来日旅游；2004年达4万7488人，2005年7月25日，团体访日在中国全境开放，中国游客访日热情高涨。2005年达5万8244人，突破5万人大关；2006年达12万3955人，单年突破10万人大关；2007年达22万7869人，单年突破20万人大关；2008年高达32万2604人，单年突破30万人大关；2009年1-3月，一部分统计数据为8万4787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