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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遗孤著书追忆养父母恩情
日期: 15年11月3期

本报记者  张石

11月12日,记者在位于东京神保町的教育会馆观看“跨越国界的母爱—日本人残留孤儿和中国养父母历史展”时,遇到了原日本战争孤儿中岛幼八,中岛幼八带来了他用日文写下的《何有此生》和此书的中译本《何有此生:一个日本遗孤的回忆》。在此之前,他在日本掏养老金自费出书《何有此生》(日语)而受到广泛的关注,而中国生活·读书·三联书店 三联书店出版有限公司也为他这本书出版了中文版。该书以他作为一名日本遗孤的角度,从战场之外记录了这场战争和战后中国普通的百姓收养敌人的孩子的博大胸怀。

 中岛幼八在“跨越国界的母爱—日本人残留孤儿和中国养父母历史展”上。张石摄影

开拓团员的儿子

1942年生于日本的中岛幼八,一岁时便跟着父母随“日本开拓团”来到中国东北。

什么是开拓团?这要从日本在中国制造的所谓“满洲国”说起。

1931年“9.18”事变后,日本侵占了整个中国东北地区,东北沦为日本的殖民地。1932年3月9日,在日本军队的撺掇下,末代皇帝溥仪,从天津秘密潜逃至东北,在长春成立了傀儡政权-- “满洲国”。

1930年代,日本发生“昭和恐慌”,造成当时日本农村陷入疲弊困顿的情况,出现大量农业过剩人口,农民运动不断激化。日本政府为了解决农村经济所面临的危机,同时维持日本在“满洲国”的利益及在发生战事时保证预备兵力的供应,从1932年开始向“满洲国”大量移民,到1939年末,日本移民用地已达1067万9000公顷,其中有203万8000公顷是原来中国农民的已耕地,占全体移民用地的19%,为日本国内耕地总面积的1/3。到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时为止,日本通过伪满政府和“满拓”掠夺的土地高达2600万公顷,是日本国内耕地面积(600万町步)的3·7倍。此外日本还派遣大批日本军政人员、工商界人士进入东北。截至1945年底止,日本在东北移民人数达166万人,其中农业移民达32万人(亦有27万人的说法),而唯一可以保护这些“开拓民”的关东军,随着战局的恶化,大部分转移到其他地方,丧失了迎击苏联的战力。

1945年春,苏联军队决定进攻“满洲国”之后,政府还装聋作哑,不向开拓民传达任何有关苏联军队和关东军的动向,使开拓民无法采取任何避难措施。更有甚者,关东军为了补充人员,实行了所谓“绝根动员”,把开拓民中的青壮年全部征兵,只留下妇孺老幼,使他们从1945年8月9日开始,遭受苏联军队的突然袭击,在饥寒交迫中生离死别,那些带着乳幼儿和儿童的人们,为了使这些孩子存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送给中国人养育,以后这些日本孩子就留在了中国。

中岛幼八的生父中岛博司原本是一名乡下教员,1943年携妻儿参加“开拓团”,来到当时的牡丹江省宁安县。1945年,中岛博司被征入伍,一去不复返。

他选择了中国养母


日本战败后,“开拓团”成员四处逃难,中岛幼八生母将要临产,十分虚弱。生母在饥寒交迫中将3岁多的中岛送给宁安县沙兰镇的一对中国夫妻收养。

中岛在书中写到:1945年入冬以来,开拓团的人们暂时回到原来的驻地越冬。几家也回到了那个坎儿下边的房子里。生母挺着临产的大肚子,背着刚满三岁的我,拉着九岁的姐姐,挎着大小行李,跟着大家从集中营往王家屯长途跋涉了四十公里,才到了家。

当时我骨瘦如柴,营养失调,肚子一直是鼓鼓的,就要死去。很多家庭看我病成这样,都不想收养。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堆儿坦,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一下子把我抱过去了。
   
“这条小命多可怜,好不容易生下来,连活都活不下去,这叫什么世道。你们不要的话,我拉扯。”说着就把自己的脸贴到孩子的脸上,郑重其事地抱回家了。
    到了家,女儿桂芳听妈一说也凑过来,抚摸着孩子的脸蛋儿,逗着玩儿。孩子看着跟平常的姐姐相似的桂芳哄着他,有点放心了,不哭也不挣扎了。由于哭过火了,时而抽搐一下。
    在炕上铺上褥子,让孩子躺下,不—会儿就睡丁。可能哭累了的缘故,睡得很熟。
   中岛说: 这位中年妇女就是收留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抚养成人的养母。她天天早上用手轻轻地揉我的肚子,就像给我按摩似的,反反复复地轻微地揉,因为消化不良,我的肚子一直是鼓鼓的。
    养母揉完了肚子,再把吃的东西嚼烂,嘴对嘴喂我吃下肚。经过养母夜以继日地这么抢救,我身上逐渐长了肉,肚子也眼见着小了,从死亡线上回来了。
   
1945年,中岛的生母在被遣返前,境遇好了些,想把他带回日本,但是年幼的中岛已经与养父母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生母与养母争执不下,村长给他们出主意,让当地政府解决,当地政府的官员只好把中岛放在中间,两位母亲各自站开20米,让他自己决定去留,中岛摇摇晃晃走向了养母。

三个养父的故事

中岛的第一个养父姓陈,他被起名为陈庆和,小名叫来福。养父很和善,平日喜欢喝两口小酒,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幸福,养父母都非常疼爱来福,养父家的姐姐也非常疼爱他。养父是一家的主心骨,养母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好吃的,都做给养父吃,也让来福和他一起吃。养父每到冬天就要进山几天,打一冬的柴火,然而在1950年冬进山之前,他却不幸被疯狗咬伤,发病去世。

养母和第二任养父李希文。

陈父死后,养母将来福送到已经出嫁的桂芳姐家,几个月后回到家中,养母已经改嫁,新的养父姓李,是村里的治安委员,来福的大名也由此改为李成林。

中岛幼八觉得自己在中国的童年很幸福,他说:到了冬天,我们坐冰车,打陀螺滑雪,这春节印象深,我家里养了一头猪嘛,要宰猪要什么的,从头吃到尾,这一条猪就把我满足了嘛,有了肉,扭秧歌,而且扭秧歌,我们村里边没有年轻人,都老头老太太什么的,我妈还组织他们扛个筐什么的,就是都参加呗。

中岛幼八与母亲、外甥女及第三任养父合影。

他写道:星期天,从早晨到下午两、三点,玩够了才回家。冬季白天短,一天两顿饭。养母在火盆里烧土豆等着我回来。一到家我就喊:“妈,肚子饿了。”养母就从灰里扒出土豆给我,我接到手,但烫得厉害,又扔回养母那边。她老人家用衣大襟按住,等不烫了给我吃,那煳巴味可真忘不了。

学校里的生活也很愉快,他还加入了少先队。他说:当时我们村里有15个日本遗孤,村里人对我们都很好。有个孤儿被小学同学骂了句小日本,当地政府还特意发通知让学校开展教育,不要歧视日侨。
   
12岁那年,来福忽然得了“胖肿病”,其实就是急性肾炎引发的全身水肿,这在当时可是一种非常凶险的疾病,镇上的很多孩子和大人,都被它夺去了性命,小来福也觉得自己“要死了”。养父母到处给他求医看病,一天,李父赶着牛车,他自己靠在养母怀里,到离他家很远的和盛屯去看病,没想到真的遇到了神医,他的病很快就好了。

在他14岁的时候,养母为了他的前途,和第二个养父离了婚,把他送到第三个养父工作的太平沟林场去生活。那时他所在农村和林场的生活差距很大,林场主食吃的是林业局配给的大米白面,而农村天天吃的是小米等粗粮,差距很大。

第三个养父叫赵树森,是林场的伙夫,给伐木工人做饭,他给生活费和学费,供他上学。

多年之后他才知道,第三个养父赵树森与养母结婚多年,却从没有在一起生活,之所以结婚,是养母希望给他一个户口,让以后的日子过得更顺利一些.当时国家的政策限制农业劳动力外流,不用这种办法,他的户口难以迁到太平沟林场。

回到日本后,有一次他为归国的战争遗孤翻译家信。打开信封,掉出养父赵树森和他的日本养女一家的照片。原来早在收养中岛之前,赵树森曾在东北一户日本人家当长工。战败后男主人被送到西伯利亚,女主人病亡,留下3个儿女。赵树森帮着埋了女主人,把才3岁的小儿子送给附近没有孩子的人家,把女儿收为养女。

  自从知道赵树森曾经养育过两个日本家庭的遗孤后,他成了中岛心中的英雄。


“养育之恩大丁生育之恩。”

中岛作为日本人的人生,是从16岁开始的。1954年12月,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在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李德全率领下访问日本,他的生母便恳求代表团代为寻找自己的儿子。红十字会的倪裴君女士找到他,但是他说坚决不回去。当时他对日本的印象主要是负面的,很害怕回日本。

直到1957年,在他搬到太平沟林场后,一位叫梁志杰的老师改变了他的想法。老师对他说:“你要是回到日本去,能为中日友好作出努力,那该多么值得高兴啊!”他于1958年回到日本,1966年进入日本中国友好协会总部事务局,主要从事翻译工作,全面投身于恢复日中邦交正常化的民间运动。之后也一直从事翻译工作,为两国的交流服务。

谈到他写这本书动机时中岛幼八写道:日语有一句名言:“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我回顾了白己的人生,无论从实际情况来说,还是从我的亲身感受来说,完全证实了这句名言的正确性。我已年过七十,体质甚佳,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写出自己的回忆录(日语版和十文版的两个版本)来,连我己都不敢相信,归根结底,这是中国养育我的结果。
    因此,在这里我首先要说一句心里话:谢谢,中国!我要写回忆录的动机,不外乎是这句心里话推动了我。

(此书中文版和日文版在亚马逊网络书店与日本有文堂书店有售,有文堂书店电话:03-370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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