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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友:“我的2021十1 ”—— 又逢夏日想回家
日期: 21年06月1期

张友

 时间过得真快, 快得好像疫情一样, 迅速传播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而那一页页翻过的日历, 也是一天一个样, 好像岛国春末夏初的疫情,  每天都刷新着新的感染记录。

又逢夏日, 想回家。可因疫情去年没有回去, 今夏也难成行。

我的故乡住在东北的黑龙江省一个小县城, 旅居东瀛三十年, 都是在夏天回去省亲的。原因是夏天里可以吃到爹妈在自家园子里种的各种蔬菜, 还有果树结的水果。自家产的, 没有农药, 吃着放心。 能吃出父恩母爱的“味道”, 香甜在嘴里, 幸福在心里。另一个原因, 家乡冬天寒冷, 正如俗话说的,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冬天大都是鹅毛大雪纷飞, 雪壳子没膝。“大烟炮”的天, 朔风凛冽, 滴水成冰。几十年来 已习惯了岛国穿着单衣服就可以过冬的气候。冬天回去, 望而却步! 怕感冒、怕冻掉“下巴”。



前几天, 接到妈妈的电话, 告诉我老房要扒了, 现住的那条街要开发盖建“兴城商厦”。

这些年, 家乡发生了日新月异, 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两三年回去一次, 面对繁荣的街景和满目的高楼, 既熟悉又陌生; 既欣喜快慰又感慨万千。可现在听了妈妈告诉我老房要拆迁扒掉的消息, 不但高兴不起来, 而且悲从心来, 黯然神伤。因对老房有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有讲不完的故事和难以割舍的爱。老房犹如情义笃厚的挚友或恩深情重的亲人要离我而去... ...

在老房座落的那块土地上,  也就是老房的前身, 原是更加年代久远的泥土“拉和辫”垒成的三间茅草房。我就出生在茅草房里。

这个在我记忆中的茅草房, 陪伴我近二十年, 我记事时, 爹常常讲起, 茅草房的地基是他领着十二岁的大哥在寒冬腊月里上山采的石头垒的, 抹墙和泥, 十岁的二哥还有八岁的三哥也都帮忙“跳往助之”。

我来到人世间, 可套用“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这句话, 没吃到创业之苦, 享褔了。

孩提时, 我顽皮淘气, 经常搬梯子爬上房檐掏家雀。为了让手能伸进鸟窝, 把房檐有鸟窝的地方拓成很大的洞。入秋变天后, 冷风便从洞里侵袭到屋内。爹便登高把它们用泥巴抹上, 当然, 少不了对我这个淘气“包子”一顿臭骂!

骂也不见收敛, 爹就吓唬我说, 房檐的鸟窝里有时有长虫盘踞, 在梯子上扬着脸, 张着嘴掏家雀, 蛇受惊爬出来, 正好钻进肚子里!

爹这么一说, 我恐惧了。不再掏家雀了。可闲不住, 每天又在房前屋后的房根处, 拿锹或“二齿”子“舞舞扎扎”地挖洞抓耗子。洞挖得很深也很大, 每次烧炕做饭的烟便从房根的洞里冒出来。我把家弄成了烽火台, 狼烟四起!

后来长大了,  这些趣事历历在目, 回味无穷, 成了家里人茶余饭后谈笑的话题。

在我上高中时, 茅草房像一个多病的老人, 歪歪斜斜,  苟延残喘。它走完了几十年的风雨之路。被扒掉了, 又从原地盖起了三间明亮宽敞的砖瓦房。

这座砖瓦房是“第二代”房子, 距现在也有四十年了, 就好像俗话说的“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样, 我们都叫它老房, 所以, 妈妈在电话里才这样称它的。

这座砖瓦房盖起不久, 爹决定在厨房里打了一眼押水井。这个小“洋井”, 的诞生, 解决了我面临着每天去“井沿”挑水的繁重任务。自家的水井, 卫生而又方便, 水质清澈甘甜。直到安上自来水,  押水井才被搁置不再炊饮之用,  不过在缺雨炎热的旱天,  用它浇花, 浇果树菜园。

弟弟、妹妹都出生在砖瓦房里。几个哥哥也都在砖瓦房结婚生子的。 我结婚后, 也和父母同住砖瓦房的东西屋。不久, 儿子出生。砖瓦房里繁衍添丁, 香火承传。又多了一阵阵快乐和欢笑, 又多了一层层温馨和幸福。

再以后, 我携妻带子来到了岛国日本, 七年前, 八十多岁的慈父在砖瓦房里仙世。

第一代的茅草房和第二代的砖瓦房是我的人生两个驿站, 这两段路,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 说不尽, 讲不完。幸福与贫苦交织;欢乐与悲伤结合。岁月沧桑, 斗转星移, 茅草房承载了爹妈带领我几个哥哥的创业史, 也见证了我童年和少年的往事;砖瓦房记录了我家兴旺发展、团结和睦的日日月月, 以及我中年的生活和成家立业的人生大事。在这里, 笑娶新人过门、喜迎后人降生、悲送老人故去!  ... ...

这块肥田沃土的风水宝地如诗如画, 写着我家三代人炽热亲情的合谐韵律。画出了我家兴旺时的朝霞旭日和兄妹树大分枝散叶, 尤其父亲走后, 妈妈孤独的耄耋之年那一抹仍然灿烂的夕阳;它又如曲如歌, 奏出了我家昔日艰苦生活的心酸曲, 唱颂着爹妈对儿女含辛茹苦的人间大爱。

老房拆迁后, 母亲说将搬到别的小区居住。我赞叹时代的发展变化, 使人民过上了幸福的小康生活。但又伤感, 下次回去将身置在一个新的陌生环境里, 真的找不到家了, 真的成了外乡人了。让我心里沉闷如压巨石, 五味杂陈实难表述。



我多想今夏回去, 看看年迈的母亲, 到父亲的坟头焚香祭拜。看看老房那历经蹉跎岁月的模样, 还有那古老的、用乳汁般甘之如饴的水, 令人沁心入肺的压水井, 看看房前屋后的果树菜园... ...我只能求哥哥们把老房和周边的风景拍录像发给我, 因疫情阻隔在异国他乡的我, 只能透过荧幕回到家乡, 只能睡在榻榻米上圆我的归乡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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