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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阳吉: “我的2020+1”——怀念温小鈺老师
日期: 21年03月1期

小林阳吉

进入2021年,回想这些年一路走来的文学之旅,不能不提起我的文学老师温小钰。
1975年我从天津体育学院放暑假,回到呼市家里。让我意外地际遇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忘年交谊。

忘年友谊   在内蒙古  
那是父亲在山东八路军时的小战友,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的盛毅老师来内蒙古招生。无巧不成书,正好妹妹被所在单位推荐上大学,在许多被推荐人的档案里,盛毅发现了父亲的名字,询问之下,才知道父亲像农民一样生活在内蒙古(这是盛毅老师原话)。

盛毅在1943年,山东抗战时跟父亲在一个深夜里一起向日军据点进行过宣传喊话工作,父亲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古道热肠,极重战友情谊的盛毅很想帮助父亲,他为父亲做了很多工作,他把父亲的问题反映到在北京所有山东八路军时的领导人那里,最后反映到当时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南京军区许世友司令员那里。

同时盛毅老师把我介绍给他在北京大学时的同学,当时在内蒙古工作的汪浙成老师。汪浙成老师的夫人是内蒙古大学中文系的温小鈺老师。



温小钰老师是一位细高个儿,特别显眼的充满睿智明亮的大额头。她性格活泼,谈吐高雅,爽朗的笑声,清亮的嗓子,加上优美的文笔,使她不论在哪里出现,都是引人注目的人物。她不太像云南人,倒像北方人的性格开朗,胸怀坦诚。她是1960年北大中文系毕业,自愿来内蒙古支援边疆的。

第一次去她家时,温老师与我握手并招呼入座,亲切平和,爱说爱笑的神情,一下子打破了我原有的拘谨。

温老师待人诚挚热情,心直口快,她问我:“你母亲为什么要嫁一个日本人?”

对于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一时竟喃喃无语。

温老师看出我的难堪,就笑着说:“你母亲是个勇敢的女人,我很钦佩她。”

我回家后,把温老师的话学给母亲听,母亲淡淡地笑着说:“勇敢的女人很多,有才华的女人却不多,我也很仰慕温老师呢。”

 我也问温老师怎么会来到内蒙,她说:“我毕业时,浪漫主义的报国热情,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便具体化为到内蒙古了。我向往着辽阔的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野,长河的落日与大漠的孤烟。”

“其实内蒙古更多的是春风不度玉门关!”我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内蒙古的印象。

“是的,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苦的生活超过了我的想像。”温老师真诚地回答我。

可是她已经选择了内蒙古作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了。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温老师关切地问我为什么喜欢文学,并兴致勃勃地听我倾诉文学青年的一腔热血。
温老师频频点头,随后,她起身从书橱里取出《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多雪的冬天》等一些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书借给我看,指导我怎么读书,要我精读并留意做笔记。

倾谈之间,我不由环视温老师居室,普通的住房普遍的陈设,普通的书架围绕墙壁,中外文书籍层层叠叠,居室虽显拥挤,有两张书桌,温老师的书桌上杂乱无章,稿子和书刊犬牙交错地摊垒在桌上,却分明有许多无形的书气置身于此,更能分明感觉到主人的知识分子气息。

我向温老师说起父亲的事情,以及我的愿望,想用文字来表达父亲的一生的贡献、坎坷、苦难以及愤慨。

向往美好  从不动摇

温老师认真地说:“中国的文学正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我们不能因为遭受了那么多委屈,就动摇对美好人性的向往,也不能因为看过那么多不公平和丑恶,就用文字表达那些黑暗,文学是对理想精神的追求,以文学事业为己任的人,永远不要放弃对人类的爱心和对人类的责任。”

温老师的一番话给了我很大的震动,在温老师的教诲下,我在学习写作和思维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为我后来写父亲传记奠定了基调。 

近两小时的谈话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与温老师话别。温老师兴致正浓,欣然送行。

温老师特别嘱咐我说:“文学之路是条山间窄道,曲折徒险,山间半道总是挤满许多受苦受难的文学爱好者。到成功会有不少困难,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我默然心会,感激于怀。随之,温老师又执意把我们送到楼门口,那慈祥仁爱的目光久久地萦绕我的心头。

毕业后我分配到内蒙古大学作体育教师,没想到竟然和温老师做了同事。也住进了和温老师同一座宿舎楼,我们的友情越来越深,经常到温老师一楼的家里请教。我住在三楼。

于是我没有体育课时,便跑到中文系教室里听温老师的课。温小鈺老师讲的是文学理论。

温老师讲课的感染力特别強,讲到优秀的作品,她不仅自己很动感情,而且把学生们的感情都调动起来,使课堂气雰十分活跃,尤其是讲到精彩处,她眉飞色舞,时而朗诵,时而吟诗,还有时歌唱起来,讲课特别投入,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才情横溢  笔耕不辍

温小钰老师的才华不仅表现在自己的授课和所钟情的文艺创作中,还在她所深爱的各种文体活动中都有上佳的呈示;她的朗诵,声情并茂,她的舞姿,优美动人,演技精妙绝伦,令人赞叹不已;她在排球、篮球方面所展示出的运动天赋和技巧,让人心生敬佩之情……

我就是这样在温老师的教诲下一步一步地走上文学之路的,对于一个文学青年来说,这种诚挚的交流,唤起的精神力量难以估量,其感受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多少年过去了,此情此景依然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接近什么样的人,就会走什么样的路。牌友只会催你打牌,酒友只会催你干杯,而靠谱的人却会感染你如何取得进步!人最大的幸运,不是捡钱,也不是中奖,而是有人可以鼓励你、指引你、帮助你。其实,限制人们发展的,往往不是智商和学历,而是你所处的生活圈与工作圈,身边的人很重要。所谓的贵人,并不是直接给你带来利益的人,而是开拓你的眼界,给你正能量的人!



我离开内蒙古大学,调到天津以后的许多年里,没有了来往,但毎当想起那段初入文学之门时的生涯,那种美好的感觉依然如初。后来在报刊上知道汪、温老师写的小说《土壤》、《苦夏》连续两年获得全国中篇小说优秀奨。

汪、温老师也成为全国的知名作家。因此温老师也得到应有的荣誉,成了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后来又听说他们夫妇调回浙江省,加上我也来到日本,就失去他们的音信了。

2002年,我因出差到杭州,想起二十多年没有联系的温小鈺老师和汪浙成老师,就给浙江省作协打电话,知道了汪老师已经是浙江省作家协会的副主席,找到汪浙成老师。并和汪老师打电话约好在五州大酒店门口六时见面。

六时过许,我和几位日本同事一齐回到饭店,进了饭店门就向四处张望,没有看到汪浙成老师,上楼进我的房间,一直等到六时半也没有音信,只好下到大厅再找,大厅里有两个人,像是年轻的一男一女,刚才就在,我不敢贸然相认,从他们面前慢慢走过,看了一下,不象是汪老师,只好又上楼回到房间里等待。快七时了,电话响了,是到汪老师的电话,我赶快到电梯口去迎接,来的就是刚才在楼下大厅里的一男一女,仔细一看就是汪老师,而另一位是他们的女儿小泉。才二十多年不见,竟然都相遇不相识了。白白浪费了我们将近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英年早逝  永远怀念

除了重逢的喜悦外,还有悲痛,就是得知温老师英年早逝,于1993年8月14日去世,才55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积劳成疾,在1987年患上了帕金森氏综合征,在病床上和疾病斗争了十余年,终于心血耗尽,撒手人寰。

五十五岁的温老师本来是可以走得更远些的,她只要稍稍改善一下飲食,注意劳逸结合,放慢些气喘吁吁的奔跑,适当走一走,就可以走得远一些。

然而温老师没有这么做,文学是她的生命,除了写作,全然不把血肉之躯当一回事,不把吃饭当一回事,不把睡眠当一回事,只知道写、写、写。《土壤》等小说,都是日以继夜拼出来的,三十年的创作生涯中,温老师始终坚守在内蒙古草原上不停地写作,她有很多话要对世界说。她走了,到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去了,把以生命殉事业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 

在她55年并不漫长的身后,她和汪浙成老师这一对著名的伉俪作家,留下了著译总数达四百万字。

她用孜孜以求的一生,浇灌出丰硕的人生之花,她给这个世界留下得是如此之多,让每一个受益人都心存感动;她博大的胸怀和理想主义的信念,鼓舞着我在人生道路向前奋进。

时至今日,温老师已作古,斯人长逝,遗墨犹在,每每展读,心底里仍是一份弥久弥香的鲜活感动。

温老师,汪老师他们对我的关心与厚爱,来自他们学问人生的操守与信念,来自他们温柔敦厚的为人之道、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更有虚怀若谷的高尚品格,使我在学步的迷途中得以熏染了一份文学的志趣,与他们结下的一份忘年交,更成了我馨香在心,历久弥新的感动,一种滋补生命营养的收获。

回日本后,我与汪哲成老师多有书信联系,字里行间不难体会到汪老师对温老师的怀念,对后辈的勉励,同时寄赠我,他和温老师八十年代的作品,满满一扉页,均是亲笔手书,弥足珍贵。

追忆四十多年前探访温老师的情景和此后我与温老师的一段文字因缘,温老师之书泽墨香犹在,温老师之音容笑貌宛然眼前。如今,我也成为老人,而温老师却已遽归道山,悲念之情何以倾诉。写下此文留作永远的珍藏和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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