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张石 李春雁

　　一、中国人是外国研修生、实习生的主力军

　　目前(2006年度)在日本的外国研修生共83,319人，其中大致可区分为，国家引进的13,985人(16.8％)，民间引进的69,334人(84.2％)。国家引进的被分到国际协力机构(JICA)、财团法人海外技术者研修协会(AOTS)、国际劳动机关(ILO)。民间、财团法人国际协力(JITCO)引进并支援57,050人和其他研修生12,284人。JITCO引进并支援的研修生被分为企业单独型7,570人(9.1％)和团体管理型49,480人(59.4％)。

　　在总数为83,319人的研修生里面，中国人为55，156人，占66.2％。JITCO支援的57,050人里面，中国人是46,678人，为81.8％。实习转移申请者是40,993人,中国人为34,095人，为83,2％。

　　中国研修生在近年来人数呈不断上升趋势，2002年为26,945人，2003年为30,763人，2004年为40，136人，2005年为40,539人。

　　日本政府表面上说外国研修生、实习生制度是为外国培养技术人才，实际上外国研修生、实习生都被用来弥补日本劳动力的不足。

　　研修生、实习生支撑著日本“3K”（险、脏、累）产业的底边，如福井县的纤维和纤维制衣业全靠外国研修生、实习生支撑，有约1800名外国研修生分布在县内64个企业中，其中有90%以上是中国研修生、实习生。北海道是全国缝制业和水产业集中的地方，有占全国41%的制衣企业和占65%的水产加工企业，现在日本的年轻人对这样的工作不热心，企业募集不到日本员工，只好依靠以中国研修生、实习生为主的外国研修生、实习生支撑。

　　根据岐阜县劳动局的数据，在2004-2005年度，该县共有6960名技能实习生，占全日本第一位，其中90%以上是中国人。

　　北海道室兰市等地多制衣和渔业公司，由于这些企业的原有员工普遍高龄化，而年轻人对此类业种敬而远之，这样就使研修生和实习生成了在艰苦的劳动环境中稳定而廉价的劳动力。北海道在1998年仅有实习生71人，2003年增至701人，其中97%是中国人。从职种上来看，他们分布在道内占全国40%的缝纫制衣和65%的水产加工业。

　　二、外国研修生、实习生过著“人下人”的生活

　　《研修生权利白皮书》还指出：虽然日本为了解决中小企业的劳动力不足不断扩大引进研修生，但是研修生的生活费(研修补助金)却是越来越低，1997年的“团体监理型”研修生的平均研修补助金为85554日元，而到2004年降至64024日元；1997年“企业单独型”研修生的平均研修补助金为105200日元，而到2004年降至84819日元。实习生的平均工资也呈不断下降趋势。本来实习生的工资最少不少于他们所在地的最低工资，但是由于他们的工资遭到种种克扣，他们很难拿到应得的工资。

　　今年7月2日，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从各地劳动基准监督署统计，2006年日本全国有1209所企业因过酷使用外国人研修生违反劳动法规被劳动基准监督署警告、指导。被警告、指导的企业数比2005年增加65%，这个数字为历年来最高。另外，2006年各地企业因为研修生．实习生等问题而被投诉的案件也增加了84%，多达232件，这个数字也是历年来最高。这显示出在日外国人研修生．实习生自我保护意识增强，日本的研修生问题真正被表面化。

　　中国一些送出单位也和日本企业一起压榨研修生。有一部分中国研修生送出企业和组织，在中国研修生来日以前，要求研修生和送出企业签保证书，并交纳高额保证金，如有“违反誓约”的现象发生，将不返还所交纳保证金。

　　在河北省某送出部门（甲方）与被派遣到日本茨城县的中国女研修生（乙方）签定的合同书上写道：乙方在日本国每周工作48小时，每天工作8小时。乙方保证在日研修3年。在工资及税收方面，合同规定乙方在日本第一年研修津贴为6万日元，不包括所在企业每月扣除乙方5000日元的水、电、气费，不包括乙方饭费。加班费每小时300日元。第二、三年津贴为8万日元。合同同时还规定乙方必须向送出部门驻日代表处上缴甲方管理费每月2万日元。乙方出国前交甲方出国保证金3万元人民币。

　　在上述合同外，还有研修生保证书。乙方保证到日后将护照交由所在企业代为保管；愿意交纳履约保证金3万元人民币，合同期满，凭日方的在日表现评定书从中方领回履约保证金。具体为：雇主评定为表现A者全额退还，表现B者退2万元，表现C者退6000元，表现D者退2000元。派遣公司还要本人保证，在日研修期间，保证不与本企业以外人员包括本项目以外在日中国人接触，若违反上述保证，甘愿受罚，回国机票自理，押金没收。

　　有的研修生、实习生在出国前债台高筑，借了许多钱交了保证金，但是在日期间或是没能使日本的企业主满意，或是参加了维护自己基本权利的抗争，如参加工会，向日本的劳动监督部门反映雇主的违法行为等，这些行为一旦被“告”到送出单位，他们的保证金就会被扣除，而他们在日本被企业主严酷榨取，被扣掉保证金，就没有钱还为出国来日借的债，因此他们想留在日本“黑下来”，再挣一些钱还债。

　　2007年10月重新修订的外国人“研修生及技能实习生入国．在留管理指针”中，明确规定研修生派遣机构和日方接受机构签订双重合同属于“不正行为”。

　　最近几年也发生了多起典型的侵犯研修生和实习生人权的事件，其中最恶劣的有：

　　1998年8月3日，千叶县铫子市爆发了特大榨取中国研修生工资事件。219名中国研修生在繁重的劳作中，每月仅获得3.6万日元的报酬。食难饱腹的劳工终于忍无可忍，静坐抗议，由此揭出了铫子市“全国生鲜食品罗杰士迪库司协同组合”理事长铃木进和理事鸠田晴美合夥侵吞研修生等血汗钱1亿零173万多日元的特大榨取案。

　　1999年11月4日，茨城县鹿岛郡的46名中国研修生终于忍受不了对其人格的侮辱，向媒体揭露多次被日方“处罚”下跪遭遇。周中良等人在信中说：“我们研修生也是人，为什么非要逼我们下跪领工资？”

　　研修生们控诉说：雇主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在认为他们“违反”公司的“规矩”时，无理要求他们集体下跪。

　　2005年2月19日，在日本福井县某织物会社就职的中国女研修生佟岩(25岁)，被日本男性职员重殴，因不堪忍受日本男同事对其殴打的屈辱，佟岩于2005年3月28日，已正式向福井县地方法院提诉。

　　三、实习生、研修生的矛盾多发点

　　由于语言不通、劳动强度大、环境差，外国研修生、实习生在日本的社会地位很低，与雇佣方和中介公司的矛盾冲突时有发生。矛盾多发点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违反规定加班，研修生回国前讨要补发工资。按规定，研修生来日第一年为实习生，不算劳动者，不受日本的劳动基准法保护，不领工资，领取生活补助，更不得加班。但实际情况是，研修生来日本就开始干活，无论是雇佣方还是研修生本人都需要加班，研修生希望多挣点钱，雇佣方希望充分使用研修生这一廉价劳动力。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实习生都在加班。而入管局只要没人举报一般不会去查，研修生组合机构更是装作不知。

　　矛盾在于研修生的工资低，第一年做实习生时一般一个月只有5到7万日元左右，加班费更低，一般在每小时250到500日元之间，远远低于日本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以千叶县为例，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为每小时706日元，加班费是工资的1.25倍，为每小时883日元。干最累的活却拿低得可怜的工资，研修生当然不满，但初来日本什么都不懂，又怕被送回去，只得忍了。三年后研修生们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最低工资的事，即将回国也没有了顾虑，于是出现了一个研修生回国之前向雇主要钱的矛盾高潮。

　　据业内人士介绍，现在这种纠纷很多。因为一般在研修生加班之前都签有合同，双方同意加班费的价格，在研修生要钱后，很多日本雇主大骂研修生不讲信誉，忘恩负义，并声称研修生第一年是实习生不受法律保护，拒绝研修生的要求。但研修生们也拿出杀手，声称如不给补上所欠的加班费，就到入管局去揭发加班的事等等，双方矛盾难以解决，有的甚至造成很多恶性事件。

　　2、研修生被半路送回引发恶性事件。据业内人士介绍，很多研修生中发生的恶性伤害事件都是因为研修生被半路送回国引起的。这里的背景是，研修生一般在国内收入都很低，为了挣钱来日本做研修生。但来日本也并不容易，出国前平均要花5万元人民币左右的押金等费用，很多人都为此借了钱，希望在日本挣钱后还债、盖房、结婚、开店等，可以说，日本之行寄托著研修生的很多梦想，而来日不久即被送回，就等于把他们所有的梦想都打碎了，甚至欠的债都还不上。因而在研修生与雇主产生矛盾纠纷，雇主强行送回研修生时，容易造成研修生丧失理智，铤而走险。

　　3、工作中暴力事件引发研修生出逃。由于研修生在日本大多从事3K行业，日本在这些行业中也存在从业人员素质低下，管理人员有暴力行为的陋习。一些研修生在工作中由于语言不通，反应慢，被骂后紧张，更容易成为暴力的对象。由于文化差异，有的日本人认为管理中有暴力不算大事，但对中国研修生来说，伤害却很大。不仅肉体痛苦，精神上也有深深的“被日本鬼子打了”的屈辱感，因而当管理人员使用暴力时，因为研修生怕被送回不敢反抗只有忍耐，忍耐不住时就是出逃。

　　如曾有一位在长野县一家养牛场工作的研修生，不堪忍受工头的暴力行为，逃跑时给老板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讲：“很感谢老板把我带来日本，也想在这里努力工作，挣点钱3年后回国。但因为工头在工作中自己不干活，什么重活都让我干，干慢一点就打人，还总是不骂人不说话等等……我的身体一直很好，但现在一直在农场拚命地干活，而且心情郁闷，让体质急剧下降，现在经常是头疼、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感到实在难以坚持下去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离开这里。”而日前发生在歧阜县的3名在建筑工地工作的研修生集体出逃事件，最后查明也是因工头长期暴力引起的结果。

　　4、雇主扣押护照、扣押工资，限制研修生自由。据业内人士介绍，这种现象与前几年相比，少多了，但还是存在。一些雇主怕研修生逃跑，扣押研修生的护照、工资等，甚至限制研修生的自由，不让外出。但这是违法的行为，一旦被揭发，雇主就会失去再雇用研修生的资格。

　　也有雇主扣押研修生工资造成纠纷的。如，日前在某县就发生了一起研修生与雇主的纠纷，险些闹出人命。原因就是这里有9名研修生，按事先说好，老板每月把研修生工资的三分之一以现金的形式发到研修生手上，三分之二打到研修生的账户上。但整整一年研修生们的账户上没见到一分钱。一年的血汗钱没见到，研修生们急了，不再工作，找到老板要工资，由于语言不通，研修生们听不懂老板的解释，也不相信老板的解释，拿不到钱就要动刀动棒地拼命。最后一位在日华人法律工作者出面帮助研修生们解决了问题，才使这一矛盾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