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张石
六月是日本一年一度的打击黑户口月，黑户口的命运也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目前，在日的中国人人口在不断增加，其中绝大多数是有正规在留资格的。他们作为合法的在留外国人，除在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等方面和日本人不同外，其他方面都在享受著和日本人一样的福祉与权利，生活和发展的空间都比较充分，但是还有一小部分中国人，他们没有正规的在留资格，也是日本的警察和入国管理部门所追捕的对象。他们的生活状态究竟怎样，他们是怎样生活在异国的社会与法律的夹缝之中？本报记者通过深入的调查和采访，对在日华人黑户口新的生存状态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和有身份的华人及日本人一样，除了非法滞在这一点外，他们遵纪守法，辛勤劳动，和其他一些从事“3K”工作的日本人及其他外国人一样，支撑著日本产业结构的最底边，为日本作出贡献也拼自己的将来，当然，他们当中也有一小部分人，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成了日本的社会问题。
一、在日华人黑户口知多少
据法务省入国管理局今年2月公布的在日外国人非法滞在的统计数字，截止到今年1月1日，非法滞在外国人总数为17万0839人，比上一年的19万3745人减少了2万2906人（减少11.8%）。去年因非法入境和非法滞留等被强制遣送回国的外国人人数为5万6410人。非法滞在者人数最多的仍然是韩国人，达3万6321人；菲律宾2万8491人，超过中国位居次席；中国大陆为2万7698人，退居第三。非法滞留日本的外国人1993年5月曾达到高峰，约为29.9万人，此后呈减少趋势。法务省入国管理局计划到2009年1月为止，将非法滞留日本的外国人减少至11万人左右。台湾非法滞在者在今年排第7位，为6347人，台湾和大陆违法滞在者的总人数为34045人。
从性别上来看，华人非法滞在者中男性为18920人，女性为15125人。但是据知情人士透露，法务省入国管理局所统计的数字仅仅是通过正规的入境手续进入日本后在留资格过期的人，而偷渡来日的中国人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每天都有坐船来日的偷渡者，仅在东京周边，非法滞在者的人数就应有10万人。
二、在日华人黑户口的生存之道
大多数华人黑户口和大多数日本人一样，是靠工作生存的，但是由于他们没有身份，因此被称为“非法就劳”。去年被强制遣送回国的外国人人数为5万6410人，其中因“非法就劳”被强行遣送回国的外国人为45，929人，中国人最多。从就劳期间来看，超过5年的占28.6%，一年以下的占28%。从工作地区来看，关东一都六县占全体非法就劳者70.9%。从非法就劳的内容来看，男性以“建筑作业”、“其他劳务作业者”为主；女性以陪酒女最多，以下为“工人”和“服务员”等。
而据了解内情的知情者反映，在日华人黑户口在工厂里打工的人很多，特别是在IC(半导体集成线路)的工厂里打工的人很多，这样的工厂在关东一都六县(东京、神奈川、千叶、□玉、群马、茨城、枥木)有很多家，一般一个月工资为25万日元左右，工厂提供免费的寮，一般两个人一个房间。做面包在日本是较为艰苦的工作，是流水线，又乏味又累，日本人一般都不愿意干，而对于华人黑户口来说，那就是“哪里艰苦哪安家”，多苦多累的活他们都能干。面包工厂的工资一般也是每月为25万日元左右，也有免费的寮住。
而建筑工地一般是日工资，每天一般1.2万到1.5万，一个月除了下雨的日子外能干20天左右。一般日本人怕出了事故担责任，不会让外国人去做较危险的工作，也就是在工地搬搬东西，处理一下垃圾等。有一些手脚比较灵活的，很快学会了安装空调等技术，因此新楼建起来之后他们去装空调，一个月能挣30多万，他们一般生活得比较自在，星期六和星期日也都休息。
也有的黑户口一天打好几份工，早晨打扫，11点钟再去料理店，干到下午两点半，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到饭店里干到晚上10点钟左右。
对于华人黑户口来说，一项新的工作就是面向黑户口卖电话卡。这些卖电话卡的黑户口们一般自己设计电话卡图样，到与日本国际电话公司有业务关系的华人电话卡公司交上定金，委托电话公司制作和印刷电话卡。比如说，华人电话卡公司如果每分钟国际电话成本需要5日元，批发给卖电话卡的黑户口就是5.5日元，而卖电话卡的黑户口再卖给黑户口使用者大约每分钟7日元左右。
据说华人黑户口由于长期背井离乡，基本都有思乡病，一般黑户口又都不会玩电脑，那边的家里一般也没有固定电话，因此国际电话卡的消费量很大，在家里打，在外边看到公共电话也打，两天就用掉了一张卡。卖电话卡的人也不需要怎么“开拓市场”，仅在来日黑户口中的乡里乡亲的范围内就有很大的销路。据知情者说，有时候一个村子里的人有二、三千人都在日本，卖电话卡者要找到主顾很容易。
有一位卖电话卡者在日本已经十几年了，在这十几年中他一直没有回家，但是他用自己在这里挣到的钱在故乡福建福清用100多万人民币盖了一个大楼。
黑户口的女子们有不少干起了“黄色产业”，她们所干的工作包括出场“斯纳库”、性感按摩店、出张性服务店、店内性交店应有尽有。在名古屋一带的黄色产业中，差不多有一半是没有正式在留资格的黑户口。一般开店者都是藉别人名义的日本人和有签证的中国人等。
为什么黑户口没有正规的身份还能在日本这样长期地生活呢？这要“归功”于在日中国人的“假证件业”的高度发达，所做的外国人登录证和护照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有时候连警察都看不出来。
2005年5月，东京都3个中国人团夥6人因伪造登录证等证件被警方破获，警方发现他们在东京都丰岛区内的一所住宅里用计算机等伪造护照，在另外7处住宅发现了伪造的登录证、护照等1780馀件。2005年4月末，因违反入管法，东京都文京区饮食店员林秋燕等两人被千叶县警方逮捕，并在林家里的计算机中发现了150人的数据和19个都府县66个自治体的影印数据。经查林秋燕等人从去年12月到今年4月间卖掉约700份伪造证件，获利1500多万日元。
由于近年来接连发生各种利用计算机伪造外国人登录证的事件，法务省采用了最新防伪措施。新证件由于采用全息压膜，使字体颜色能随著光线的照射角度而变色，使防伪技术变得更为精巧，不易模仿。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2004年6月，爱知县警发现了一假登录证是用最新全息压膜制成的，防伪技术被犯罪者掌握了。而这时，日本的许多警察还没见过有含有防伪技术的登录证是什么样子。法务省从
制造登录证用的全息压膜是在中国制造的，在日本的中国人团夥后一定有一个更大的团夥在中国。
一般华人黑户口为了节省开支都凑在一起租房子，有时是4、5个同性租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房，有时是两对夫妇合租一个单元房等。
在医疗上华人黑户口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们一般从朋友和同乡那里借医疗保险证看病，由于他们日语不好，因此一般都去有行医执照的台湾医师那里看病。但是华人黑户口女性由于恋爱怀孕或在“工作中”怀孕，就会使她们遇到难题，因为华人医生开妇产科病院的人很少，她们只好到无行医执照的华人所开的非法诊所去打胎。
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1课在
高尚萍和王强在日本都没有长期在留资格，他们以短期在留资格，反覆出入日本，并在横滨市港南区上大冈东2丁目处租了一处房子住下，然后又在东京大田区西蒲田租房放置了医疗器械与药物等。有的中国女性在报纸上看到了广告，就打电话给他们，他们就把这些女性接至蒲田站前的所谓诊所中，进行手术流产和药物流产等非法活动。有的人做了手术后健康受损，只好上正规医院接受治疗。而大多数找他们做人流的，都是无法去正规医院接受诊疗的“黑户口”。
他们做一次人工流产收费3-6万日元，据说现已有200多名中国女性在他们那里做了人工流产。
三、非法滞在者犯罪问题
据日本警察厅刑事局组织犯罪对策部与国际搜查管理官共同发表的2006年度来日外国人犯罪检举状况报告书显示，非法滞在者的犯罪率仍然高企不下，占全体外国人犯罪的51%，其中在凶恶犯罪中占32.3%，粗暴犯罪中占5.8%，智能犯罪中占41.5%，风俗犯罪中占12.4%。从犯罪种类来看，杀人占26.2%，强盗占38%，侵入强盗占58.2%，侵入盗窃占58%。非法滞在者由于生活上没有保障，目前仍是一个犯罪率较高的群体。虽然说犯罪者在非法滞在者中仍是少数人。
而据知情人士透露：华人非法滞在者最近有一些新的犯罪趋向。
1、入室盗窃增加。由于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销赃渠道，也就是原来不大好处理的贵金属和贵重物品等赃物，现在比较容易处理。这个新的销赃渠道就是通过日益发达的国际邮政迅速把赃品寄到国外。现在日本国内有专门收买贵重赃品的集团，以25%-30%的价格收购赃物，并在国内设立销赃点。
2、撬车犯罪有所增加。目前有一些由华人黑户口结成的撬车犯罪集团。这些人分工严密，用汽车移动到各地大小驻车场进行撬车犯罪活动。因为日本人一般都习惯把钱包等贵重物品放在车中。
法务省入国管理局早在2004年时就已发出“指令”，要求到2008年的5年间减少一半非法滞在者。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入国管理局除了强化首都圈内的打击力度外，还分别于2005年和2006年在名古屋和大阪设置了专门的取缔机动部队。
当入国管理局在东京的池袋、廰谷、新宿等繁华地带反覆“扫荡”时，众多非法滞在者则纷纷向首都圈的边缘地区扩散，为此，入国管理局开始对其机动部队的配置予以调整和再编。廰谷方面部队主要是针对近来非法滞在者逐渐增多的廰谷区以及都内南部，群马县及新舄县；池袋方面部队主要是针对丰岛区以及都内北部、茨城县及枥木县；新宿方面部队主要是针对新宿区以及都内西部、□玉县、山梨县及长野县。东海方面队主要是针对爱知县、静冈县及三重县；北陆方面队主要是针对富山县、石川县、福井县及岐阜县。第1方面部队主要是针对大阪府北部及兵库县；第2方面部队主要是针对大阪府南部、京都府、滋贺县、奈良县及和歌山县。
这些执法人员一般是根据来自警察或民间的检举情报，深入到雇用非法滞在者的工厂和饮食店等进行内部侦查，一旦发现有问题，马上实行任意调查，并根据收容令将非法滞在者直接送入入管设施。华人黑户口是在日华人中的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分散在日本各地，大部分人遵纪守法，做著日本人不愿从事的各种艰苦的工作，为日本社会作出了贡献，但是由于他们生存状态的特殊性，也使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铤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他们是生活在社会的夹缝中的一个特殊的华人族群，因此也体现出一种特殊的人文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