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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炜:引退之人生美学
日期: 18年08月4期 评分: 10.00/1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晴海观 黄文炜

去年9月20日,歌手安室奈美惠在自己40岁生日这天,宣布2018年9月16日将退出歌坛,9月16日这天是她出道的纪念日,隐退的消息让粉丝心痛,不过从宣言到实施,有整整一年的过渡时间,足以给粉丝们留下足够的有关偶像的醇香记忆。引退的消息一传开,媒体上安室奈美惠的消息遽然增多,她宣布引退后CD两个月内就卖出200万张,各地办告别演唱会,数十万人参加,每一次告别都让人动情。安室的告别演唱会是有明确主题的,她留下这样的人生感言:“May music fill your wonderful life。”意即美好的音乐给你带来美好的生活。她通过引退进一步把自己打造成传说。

从明星的引退壮举中,足见其个性和处世美学。可以看出安室奈美惠是个有强烈主见,精心安排生活的人,她的引退是完美的人生计划的一部分。40岁出头的她,此后的人生应还有太多可能性。从电视上看到她与工作伙伴议事,作风干脆利落,气场强大。

有史以来,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引退”要数山口百惠的引退了,我记得小时候读山口百惠的自传《苍茫时分》,读得心潮澎湃,书中她非常细腻地描述了与三浦友和的感情历程,说年少的我从她的书中知道了什么叫恋爱也不过分。

山口百惠1972年出道,到1980年结婚引退,艺人生涯仅有8年时间。对山口百惠来说,她的人生是主妇,当明星的数年只不过是主妇人生的前奏,而在大众眼里,她永远是明星,尽管希望十分渺茫,粉丝们永远等待着偶像复归……1980年在武道馆开告别演唱会,山口百惠动情地说:“感谢你们原谅我的任性,我要幸福。”然后把白色的话筒轻放在舞台上转身离去,山口百惠教给我们再也不回头的人生美学。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间,有关幸福的特质——在平凡日子中体验到的幸福才是实在的。

2017年2月引退的崛北真希承继了山口百惠的引退美学,她们有相似的气质。有媒体揶揄说崛北引退后变得如何如何的“平民化”,头发染成千叶家庭主妇似的黄色,完全没有了明星色彩……这又是外人的瞎操心了,崛北的引退理由与山口百惠一样,都是为了“所爱的家人”,在顶峰之际走下神坛,平民化就是她们的选择。

与山口百惠同年代的伊藤兰、田中好子、藤村美树组成的三女子偶像组合,1977年7月在东京日比谷野外音乐堂的舞台上突然宣布当年9月解散引退,她们激动地哭喊:“我们要变回普通女子!”后来这句话成为当年的流行语。明星在辉煌之后,渴望平凡,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直辉煌、一直燃烧。不留恋舞台,急流勇退,从头开始,这就是日本明星普遍的引退美学。

岛田绅助是我很喜欢的一位电视主持人, 2011年他因为被曝与黑社会有交往而遽然引退,他曾驰骋在多个综艺节目中,是几乎每天晚上出现在屏幕上的首屈一指的主持人,一夜之间,说退就退了,让人扼腕叹息。他做节目时,脑子反映相当快,形体语言丰富,挥洒自如,一人就能拿捏整体气氛。据说,岛田在艺能界的朋友明石家秋刀鱼和松本人志还在力劝他复归,但是岛田似乎无心回应。

岛田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做一份工作,如果除了钱得不到其他快乐,那是不会幸福的。”他对于工作有自己独特价值观。如果因为工作而牺牲自己的哪怕部分的价值观、生活空间和社交,那都不如引退。岛田引退还有这样一层意义:他原来独占主持日本电视台的人气节目“排队的法律相谈所”,他离去后,改成多人轮流主持的方式,这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岛田为后人留出一条路,让更多人成为主持人并得到成长的机会。现在从媒体上的直言片语,得知岛田现在隐居在自身十分钟情的冲绳,只与合得来的朋友来往,在喜欢的地方和喜欢的人一起过,还有比这更美的人生么。

话说中国的艺人似乎少有主动宣布引退的,更不用说在巅峰时刻走下神坛。退,似乎是出于不得已,如疾病、绯闻、被封杀等等,否则至少要在娱乐圈占一个坑。舞台上的光芒与利益挂钩,见好就收只能是停留在嘴上。在中国,当明星难,选择主动褪去明星的外衣更难。当然这与中国社会的大环境相关。

最后说一说艺人以外的不仅影响日本也将一定程度影响世界的引退——日本天皇退位,今年是平成的最后一年,2019年平成时代将走向完结。在国家体系中,终身制和天长地久终究是牵强的,有悖历史规律。在位30年足矣,天皇引退,得以把日本引向一个新时代,怪不得日本人都尊重和感谢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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