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顾  莉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人们早已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别的先不论，单说见面与距离一事，就让各国的各级领导和专家们大伤脑筋，大动干戈。

见面，一个很温馨的词汇，见父母，见子女，见亲属，享受家庭温暖，天伦之乐，这是亲情；见朋友，见熟人，互相倾吐心声，嬉笑玩乐，交流信息，这是友情；见爱人，见恋人，一解相思之苦，抚慰心灵，这是爱情。人，是感情动物，离不开这些情爱。可如今，在新冠病毒大敌面前，人，不得已要暂且忍耐一下，改变一下，主动不聚集，不走动，与人见面时尽量保持相隔两米左右的距离。

古时的名句“相见时难别亦难”，我觉得应改为，“相见容易靠近难”。古时的“平生相见即眉开”，应改为“暂时不见即心安”。

现在这种尽量不相聚，不相拥，出门时戴口罩，见面时保持距离，会话时缩短时间的“禁令”的确令人难以接受，甚至近乎冷酷。可万事皆有两面，“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一道家的基本观点用于当下，也可以借此反思一下人们的日常行为。

就距离而言，人们都知道，大体可分为物理的和心理的。我曾向周围的熟人和朋友提个问题：疫情之下，你和一位好朋友，非常想见面，你们是选择相隔两米遥望对方，再用手机进行交流呢？还是选择居家打开电脑、平板或手机，隔屏相见交流呢？结果答案是一半一半。一位朋友说，跟好友见面，哪怕相距两米，用手机会话，只要能看到对方的真身，跟对方同处一样的环境，呼同样的空气，就觉得满足。另一位朋友说，疫情肆虐，为了自己，保护家人，爱惜朋友，即使再想见，也应忍耐。再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Skype、Zoom、LINE、WeChat等等，选择任何一种都可以随时“见面”。

两种想法都有道理，我都理解。朋友相见，面对面交流，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呀！可在新冠大敌横扫全球的当下，应该选择哪个？我想不言而喻吧。古时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认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周周月月。“两情若是久长时”，隔屏相见又何妨？古时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每日视频，如伴身旁，不也挺好吗？

再有，距离产生美，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学说了。欣赏油画时，站在远近适当的位置，定会被画中强大的气场所吸引，感受到迷人的魅力。人也同样，兄弟姐妹也好，亲戚朋友也好，暂且不见面，彼此互相牵挂，也许会更进一步加深亲情和友情。我看过一篇报道，说一位年轻人因为疫情禁足不能像以往一样常和父母见面，取而代之的是常用网络与父母沟通。他说，隔屏交流的机会多了，自己对父母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越来越理解父母为自己付出的不易。他认为，自己越来越发现，这样的禁足生活“停”好。

我也有同感，暂时不能相见的朋友们，这期间时常通过短信问寒问暖，分享美味的菜肴，精美的插花以及学习的心得等等，让人心里暖乎乎的。我坚信，疫情过后，我们再见面时，友情会比以往更深，彼此会更加信赖。物理上的远距离，更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离，短暂的不见面更有益于加深相互的情谊。夫妻之间，有“小别胜新婚”之称，我看朋友之间也是“小别情更浓”。

当然，相反的也有，物理上的近距离，却使彼此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严重的导致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在这种由物理的到心理的，再由心理的到物理的互动中慢慢形成的，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中，我们选择到了最亲密的人，最信赖的朋友，最和手的搭档以及让你敬而远之的人。

除了上述的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外，我还以自己的亲身体验，总结出了一个让自己和对方都愉悦的“模糊距离”。

我从高中起眼睛就近视，由于度数不那么大，平时就把眼镜放在包里不戴，虽说没感到特别的不便，可看一两米以外的东西时，还是模模糊糊。对迎面走过来的行人，也常常是走近时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当然排除家人及特别熟悉的朋友。为此我时常向先跟我打招呼的人道歉，即便如此，仍有人背地里说我高傲，目中无人。毕业后在大学做教师工作，走在偌大的校园里，碰见的熟人太多了，出门不戴眼镜万万不可。

来到日本以后，处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戴眼镜的目的也随之转变了，只在观赏景物，看电影，逛商店，买东西时戴，平时一直裸眼，跟朋友聊天儿时也不戴。我曾跟女性朋友们说：“你们用了什么好的化妆品，怎么脸上白净净的，一点儿皱纹都没有？”她们个个美滋滋的，哈哈大笑说：“真是近视眼里出美女，你再戴上眼镜看看。”

雾里看花，花更美。十几年过去了，她们依旧身材匀称，依旧腰板挺拔，在我眼里她们永远都是冻龄女神。我每天早上贴着镜子化妆时，觉得皱纹又深又多了，有些惆怅。可离镜子稍远看时，又觉得自己还可以，顿时自信倍增，以愉快的心情投入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当然我知道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必看清楚所有的事和人，以朦胧的眼光，模糊的距离去看，看到的是美好，阳光的一面，这对自己，以及周围的人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