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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水谭 汪先恩

 
白西绅一郎在唐山展览馆题词

政治家说白西绅一郎先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我感觉他是良师益友，与他在一起，长见识长知识，包括美食、历史、政治，还包括《论语》。

2008年11月23日，我陪同他到唐山拜访赵勇先生，参观展览馆时，负责人提出请白西先生题词，他欣然写下论语句“近者説，远者来。”写毕指着説字，“这里必须写成説，不能写成悦，写成悦就错了，心里高兴叫悦，心里高兴而又有言论自由叫説”。我以前没有在乎这个细节，后来翻翻书，果然是这样，“説”由言和兑组成，“兑”是丽泽喜悦的意思，古字像少女手舞足蹈，《易经》中兑字也代表少女。

读小学时，遇上批林批孔，运动席卷而来，谁也不能幸免。记得当时我们把骂孔子当歌唱，不敢不唱，其中有一句歌词是“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 根本搞不清相隔几千年的俩人是怎么回事，自然没有读过《论语》。到东京之后，才发现《论语》中许多的话，被日本编入不同年级的教科书，一些政治家和商业精英，喜欢在办公室挂上孔子的名言。白西先生的办公室里，挂的是由驻日使馆文化参事官耿墨学先生题写的“近者説，远者来。”初见这个题匾，没有太在意。经他在唐山提醒，我才有所认识，找本日文注解的《论语》粗读。

孔子59岁时，曾被人围困在陈国与蔡国之间，绝粮七日，好在子贡找到楚人营救，或许是叶公的人马。公元前490年，孔子一行辗转来到楚国的叶邑（今河南省叶县境内）。叶邑是楚庄王曾孙沈诸梁的地盘，这位叶公问孔子：什么是政治？孔子回答：“近者説，远者来。”意思是通过仁政，让你近处，即管辖境内的人，安富尊荣，言论自由，内心高兴，那么境外远方的人就会慕名前来归附，这就是政治。估计对春秋时代的执政者而言，无论高端低端，吸引到移民就了不起，如果荒无人烟，再大的地盘也没用。

相传叶公政绩和口碑都很好，不料战国时代的韩国宰相申不害，编造了一则《叶公好龙》的寓言，汉代刘向又添油加醋塞入《新序·杂事五》，污损了叶公的名声。大变革的战国时代，文字也在变，商鞅把说政策好的人也法办，高兴也不能说，于是“悦”字抬头，韩非子文中“桓侯又不悦”就不用说。“说”字渐渐变成了言或曰的意思，表示喜悦的“兑”字，不知何时竟演变成交换的意思。这些大概都是孔子没有料到的事。

如今的远者来，未必指移民，有朋自远方来，也是远者来。白西先生经常说“近者説，远者来。”记得见到于隶群先生时这么说，见到周斌先生也这么说，见到后藤田正晴和林芳正等年轻政治家还是这么说，无非是希望中日两国人民幸福，相互走动。　

前年，我对他说：康明的小楷写得很好，想给您写一副作品，写什么内容好？他不假思索地说：“近者説，远者来。”我就喜欢这句话。我说耿先生已经写了，再写就重复了。为祈愿他长寿，于是赠给他含有风华正茂的小楷书法作品，现在想来，也许没有理解他的心思。10月7日他突然去了他界，如今空对照片，无法询问了。

 
白西绅一郎与陈伟、汪先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