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卢梅

当初，我认为教中文就是照本宣科，没料到不知多少次被“学生”问得张嘴结舌。白水问我“难得糊涂”是什么意思。是啊，收到了写着这样字样的礼物，她能不糊涂吗？日语幼儿级的我费尽口舌，也没能让她“鳞自眼中掉”(这句日语的意思是恍然大悟)。慢慢地觉得我只不过是会中文的。所以每次上课之前，我都在网上“海底捞”。总算看出中文和日语的汉字有血缘关系，我先后爬过汉检4级、3级、准2级和2级，此后他们满头雾水时，我就用日文的汉字“顶账”。当然，这些年我也没“白劳” :铃木告诉我：“中文检定4级我已经合格，正备考3级呢。”

我的“学生”比我妈妈的年龄还大，学习劲头儿却让我望尘莫及。白井是书法老师，她写的关于书法的书都摆在有邻堂里，在东京近郊开了好多家书法教室，学中文更是一丝不苟。她提醒我：“老师，觉的写法是……？”像我经过了至少九九八十一次考试，“觉”从多少个火眼金睛底下溜了，可是……。于是，我对电子词典“爱不释手”，模棱两可的字必须“验明正身”，十拿九稳也是不及格。长此以往，好处多多。比如说，“给予”这个词，我念gěiyù的，可电子词典说“查无此人”，原来它念jǐyǔ。我由衷地说：白水才是真正的老师！

加藤的父亲在大学里当中文教授。她光耳濡目染就足够，还用和我这个不会念经的和尚学吗？可她总那么谦虚，慢声细语的，纠正我的日语发音和语法也怯怯生生的。今年她因为是地域的担当，所以只能上半堂课，却堂堂课不落。她经常去中国旅游，她每次都把照片发给大家，看丹霞地貌和怒江等等照片让人亲临其境。她喜欢爬山，特别喜欢中国的梅里雪山，还有多少大好山河我不知道？

田中从高中就学中文，打工也在中华街。他竟然在读《菜根谭》，太深奥我没读懂。看来他是潜水员，我练狗刨的。无意中谈到癌症，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七年前得了癌症，今年又得了胃癌，上个月20日做的手术。”我怎么也不相信？上个月最后那堂课是15日，我半信半疑问：“那住多长时间医院？”他平静如水：“住了一星期医院。住院长了的话，会被炒的哟。”真是难以想象：癌症病人一周工作五天，学中文一天，两不误。他可是日本的猴哥。

上野学中文时间短，他把我当做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编者，关于中国衣食住行无所不问的。古时候的中国人为什么有名、字、号？请听下回分解，我灰溜溜回家“摆渡”去了。他突然问我：“嫩江和多摩川哪个长？”这问题让我大为自豪:日本最长的信浓川才367千米，而未入榜的嫩江竟然1370千米，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回答他一次，我就又了解一次中国。这种被动学法，我也乐在其中。

最让我佩服的是她们在音乐方面的天赋，记得我把《送别》发下去，只领着念两遍歌词，他们就能跟着五线谱无师自通。我也学过的简谱，站一排时我能唱出来，单独一个摆在我面前，我就不知道她乃何许人也。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们学东西这么扎实呢？当然，也请同行说说您的“学生”也让您压力山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