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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同学,请在天堂等候!
日期: 17年01月3期

新井樱子

今天是平安夜。日本称“圣诞之夜”。我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翻看着同学及朋友传来的各种圣诞贺词、圣诞卡和圣诞歌曲……。
   
然而,这一夜,我彻底失眠了,我想起了在圣诞前几日离我们而去的我的大学同学--王向前,走时62岁。

图为向前同学送给作者的鞭子。

我们是1978年考入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被分在同一个班级2班。他1954年生,大我2岁。
   
惊悉他的噩耗,是我们班的二姐(她叫丁玉霞,在女生中按年龄排行老二,所以一上大学,我们就都不叫她的名字,直呼其二姐且一直延续至今。)在班级微信群中发布的,这一天是2016年12月20日,星期二,日本时间晚19点24分。当时,我正坐在下班回家的电车里,我是第一时间看到的:
  
 “沉痛发布:王向前同学在与病魔抗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后于2016年12月18日下午4点离开了我们,今天已在沈阳火化。……向前是我们78级2班的好同学,我们无比怀念他,沉痛哀悼这位勤奋好学、热情善良,无比敬业的师大学子!他是一位好教师、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亲、一位好儿子!愿他一路走好!我们为他祈祷!愿他在天堂安息!”
  
 随即,班里上微信的同学陆续开始悼念这位同窗四载的好同学、好兄弟。
  
“向前,一路走好!天国安息!!”;
   
“向前,多么善良的人,如今离我们而去,甚是悲痛。愿他在天国开心快乐!没有痛苦、烦恼和忧虑!”;
   
“向前走了,我们班少了一位好兄弟!愿他一路走好!!”;
   
“向前给我的印象,他是一颗螺丝钉,虽平凡,但却伟大。一种坚守和执着的伟大。其实我们在世界的变幻中和生活的长河里,都是一颗螺丝钉。螺丝钉非常渺小,和一片叶、一滴水没什么区别。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叱咤风云,一个平凡的生命,以一种质朴、一种坚韧、一种务实,一步一步走到天堂口的时候,也许就是一种伟大吧!”;
   
“拥三尺讲台,抖两袖清风,蜗居斗室忧天下,天尚未亮身先殒;凝百年宏愿,望万里星空,独具慧眼辨雄雌,雄风犹在神永存!”。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一封接一封的短信。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悲痛万分,真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他会这样匆忙地走了?为什么没有等到我们相约的再见?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班一共48名同学,向前同学是我们班第1位去天堂报到的人。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78级既是1978年历经10年文革浩劫后,第一届由全国统考,从全国的四面八方,农村、城市,机关、工厂、学校、部队荟集到各所大学。我们中间最大的是老高三即1966年的毕业生,最小的是78年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年龄相差12岁之多,可谓是特殊时代孕育着的群体。(在78级之前还有77级,所不同的是77级由各省出题,且没有应届毕业生,他们是77年冬季考试78年4月入学,而78级是78年7月全国统考10月入学,实际只差半年。)


   
图为大二时(1980年5月15日)去南湖划船,和王向前同学(中间划船者)同在一条船上。

1978年入学的我们,都知道考上大学不易,所以大家都异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可以讲绝大部分同学都是在三点一线的坐标上穿梭着,即宿舍—教室—食堂,教室—食堂—宿舍,食堂—宿舍—教室。那时男女同学之间似乎还很“封建”,彼此并不积极交往,各自忙着学业。我和向前应该说是排球把我们连接到一起。当时学校组织体育比赛,其中一项有排球,年级的体育部长在我们班,而我们班年龄小的又较喜欢运动,这样向前同学就成了我们的排球指导,我们并未认可他做教练,为迎接比赛,抓时间凑到一起练习。正式比赛时,我们还赢了其他几个系,但在最后与生物系交战时,生物系的一名选手从中学就开始打排球可谓是科班出身,结果把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以惨败告终。有了这一段交往,所以大学后几年我一直把他视为一位挚友相处得很融洽。
   
在学业上,他很专研,很有造诣,在我的印象中尤喜古典文学,也喜现代汉语中的语法。我呢?知识浮浅,为能多掌握一些,追赶知识渊博的其他同学,就采取了一个便捷方式,即死记硬背。不论哪门课程,能背的我都背。我也喜欢现代汉语中的语法,还喜欢日语。在日语上我们经常切磋发音、互考单词;在现代汉语语法的结构分析上有时我们会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四年的大学生活转眼即逝,我们毕业了。向前同学分配回了自己的家乡—沈阳,据说在一所中学任教。我被分配到长春邮电学院(后合并为现在的吉林大学)。毕业后,全班的每一位同学都在为自己的事业拼搏着、忙碌着,加之受当时地点及经济上的限制从未萌发过和同学们见面的想法。后来,我随丈夫去了日本。
    
我和向前同学的再见是四年前的2012年8月,时隔30年,我们中文系78级举行大学毕业30周年庆祝活动,同学们回到阔别30年的母校,去寻觅30年前我们在这座校园里勤奋耕耘的足迹。我当时正好在北京驻在,所以有缘参加了这次聚会。
    
这是我毕业后第一次参加全年级暨我们2班同学的聚会,除在北京工作的同学外(因我当时在北京驻在,联系上了北京同学),我和其他同学都是毕业后的第一次重逢,向前同学也在其中。但不同的是,与向前同学的见面即是毕业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毕业后唯一的一次。
    
时隔30年,他并没有太大变化,我一眼便认出,还和上学时一样,瘦瘦的,温文尔雅,不健谈,但幽默。闲聊时,他告诉我,他每天早上5点起床,去家附近的沈阳故宫门前的广场上甩大鞭子。大鞭子是用铁环自制的。甩大鞭子得有功夫,要会使巧劲儿,才能甩出浑厚的“咔咔咔”的响声来。我说:“你这么瘦,还能甩出响儿?”他说:“樱子,你可别小看我,在广场上能有节奏地甩出响的,还真没几个人。”接着,他又说:“聚会结束后,你不是还要和其他同学去沈阳鞍山丹东一游吗?到沈阳时,我回家给你做一条鞭子,你带回日本,有时间甩甩看。”我忙说:“不行、不行。日本不像中国,没有人一大早在公园聚堆儿,我要是拿着一条大铁链鞭子在公园甩,警察还不得把我当成扰乱公共秩序的嫌疑犯抓起来・・・・・・”
   
30周年聚会结束后,我们一行十余名同学开始了沈阳—鞍山—丹东的快乐之旅。第二天早上,我们离开沈阳前往丹东,在长途汽车站台,向前和其他沈阳同学来送行,他说,家里还有事,丹东之行就失陪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鞭子,“这是昨晚回家后给你赶做的,是按你的身长及可承受的重量做的,带回日本做个纪念吧!这次太匆忙,等下回再见时,我一定甩大鞭子给你看,让你领教领教我的功夫和厉害。”我笑着回答说:“好的,好的,等下回,我一定要见识见识你甩大鞭子的雄风。”
   
没想到,这一次相见,竟是永别!
   
(今年(2016年)8月11日至14日,我们班又在沈阳搞了一次聚会,但因飞机到达是深夜,向前因身体不支的缘故,没有等到我们的再见。)
   
   
网络的发达,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方便。先有了QQ后又进化成微信,我们年级、班都建立了群,和同学的交流更方便了。
   
我和向前同学私聊始于今年(2016年)的6月28日,我得知他得肺癌后,问他是否需要在日本买一些药或补品,他告诉我,暂不需要,需要时定会求助的。8月14日,他来微信告诉我说:“我的身体实在太差……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挂念,我争取多活几年,好和同学们在相聚中获得欢乐。但看现状,挺难啊,疾病很不讲理,只有努力吧!”
    
后来,他又来微信告诉我“我的身体不如聚会(8月11日)的时候,总得经历一步步的衰落,才能达到终点,……同学情我感受到了,也领了。”。
   
我真得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安慰他。我回微信说:“我期盼上帝保佑,希望能有奇迹!一定要保重!!!期待我们相约没有实现的再见……”。
   
这是我们的最后微信联系,定格在今年(2016年)9月30日19点52分。
   
我一直相信上帝会保佑好人的,不会轻易让向前同学离我们而去。我也相信向前同学的坚强,轻易他是不会倒下去的。
   
然而,2016年12月18日下午4点,肺癌还是无情地夺去了他62个年轮的生命。
   
我的挚友、我的好同学,他还是走了!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我仿佛又回到了1978---我们步入大学的年代。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清晨,我们在老虎公园里背日语单词、朗读日语课文“私たちは労働者です。私たちは農民です。(我们是劳动者。我们是农民。)”;中午,我们急匆匆地走在通往教室和食堂的林荫路上去抢饭;傍晚,我们聚集在“共二操场”或“生物系排球场”练习排球;晚上,我们又挤在拥挤的自习室里,聚精会神地温习着功课;最使我难忘的是,大二时我们班集体去南湖划船,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水击其他同学,那嬉笑声,那欢乐声仍在耳畔回响・・・・・・。
   
向前走了,这回真的走了!他去了天堂!
  
此前,我读了一篇关于人总要面对死的文章,是日本的临终关怀医奥野滋子医生撰写的,题目是“ひとりで死ぬということと「お迎え現象」”,我译为“一个人死后可谓之去了天堂”。奥野滋子医生自从事临终关怀事业后,曾先后送走了2500多名临终患者。她在该文的最后一段写到,人的生命不可能是无限的,人回避不了死,只是你要怎样看待死。这篇文章使我很受感染,让我有了一些安慰。向前同学只是早我们去了天堂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会追随他而去。
   
愿向前同学在天堂安息!在天堂等候我们!!

于2016年12月24日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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