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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国与仇的骨肉深情 残留孤儿和他们的养父母
日期: 07年02月1期 评分: 9.57/7

 

几年前,我曾在东京辰巳见到一位50多岁的汉子,他说著一口山东话,他说他是残留孤儿,但是他拒绝把抚养他成人的中国父母称为“养父母”,按照他的话讲,“父母就是父母,没有什么养父母。”也许在现实中,他有“养父母”这个事实,但是在他的词汇中,没有养父母这个词汇,当我们坚持要以事实对他说话,称他的中国父母为“养父母”时,他竟然愤怒了,在他那几乎是含著泪水的愤怒的目光中,我终于在一阵几乎潸然泪下的感动中读懂他的目光,我彷佛看到了,在五十多年前,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坐在茫茫的草地上,在极度的饥渴中,哭喊著向四方,向遥远的天空张望,这时,一个母亲走来了,也许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母亲,她紧紧地拥抱了他,母亲知道他是自己的敌人的孩子,杀戮过自己同胞的敌人的孩子……

然而她走来了,在蓝天与大地之间,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超越了亲与仇、敌与友、国与家,他们以一个比这一切更博大、更深远的生命的吸引,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血和泪,永远地流在了一起……

也许,这是他与这世界惟一可靠的联系,是他惟一的不可间离、不可分割情感的依托,是他在陌生的祖国,抵抗孤独的惟一温馨的回忆……

在采访中国残留孤儿国家赔偿诉讼的过程中,我又接触了许多和这位汉子一样的孤儿,他们又向我讲述了许多的故事,讲述了他们和中国养父母那超越国与仇的骨肉深情,令他们终身难忘,老泪纵横……

佐野英子:思念与遗憾

残留孤儿佐野英子告诉我,1945年,他们一家姐妹三个和父母都各自离散,当时她才5岁,被送到了一个中国人家里,这个中国家庭对她不好,她就跑了出来要找自己的妈妈。她在马路边坐到天黑,没有等到妈妈,却等来了黑夜的降临。她哭了。这时来了一个老婆婆,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要找妈妈,这位老婆婆说:我领你去找你妈妈。她听罢很高兴,于是这位老婆婆把她带到了一个中国人的家里,也就是她的养父母的家。

养父叫吴锡珍,是一位园林技工,养母是一位主妇,他们很喜欢这个新来到家里的小姑娘,给她拿出糖果吃,拿出许多玩具给她玩,从此,她就成了这个家庭中惟一的女儿。

对于中国人来说,她是敌国的孩子,养父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会加害于她,在她到来一星期以后,就搬家搬到了辽宁省抚顺市。

佐野英子说,当时她家里生活比较富裕,她是养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从来没有打过她,养母更是一位非常慈爱的母亲,甚至没有训斥过她。她比邻居家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虽然在她的记忆中,她记得自己母亲的头型和现在的母亲不一样,但是养父母的慈爱使她已经不能相信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佐野英子说,只要她要什么,养父母总是尽量满足她。记得那时养父非常喜欢进口手表,他当时工资也不高,存了很长时间,存了200多块钱,托人在美国买了一块手表。父亲对这块手表爱不释手,她看见了,也很喜欢。养父二话没说,就把这块手表给她戴了。

可是在一次乘公共汽车时,她不慎把这块珍贵的手表丢了。养父可能也很心痛,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她还听见养父对养母说:“你可不要说她什么呀,那块表丢了,她自己也是很难受的。”

佐野英子在1978年结婚,她有三个孩子,从来没有去过保育院和托儿所,都是养母带大的。夏天的单衣和冬天的棉衣都是养母一针一线亲手做成,孩子们直到现在还都怀念姥姥。

后来离散的姐姐找到了她,告诉她她是日本人,但是她爱自己的养父母和丈夫孩子,一直也没有回日本。

后来丈夫在52岁的时候因患脑溢血去世,养父看她带三个孩子很困难,加之养父被文化大革命吓怕了,怕中国再有文化大革命,劝她回日本。

1989年,她带著三个孩子回到了日本。她说,刚回日本时,她非常苦恼,她在中国时养父母和丈夫都非常疼爱她,她没有吃过苦,而回到日本后她拿著微薄的生活补助金照顾三个孩子的生活,语言不通,举目无亲,苦不堪言……

她最大的遗憾是养母死时她没有在她老人家身边。本来他们家和养父母家一直住在一起,是个和睦的大家庭,他们一走,家里顿时变得很冷清,养父母很苦闷。一年以后,养母就得病住院了。

当时的医药费很贵,注射一针就要200多人民币,佐野英子在电话里对养母说:多贵也要治病,我来负担你的医疗费。说到这里佐野英子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这样说呀!可是当时我们一家只能拿这样一点点生活保护费,哪里有钱?”

在养母弥留之际,养母的妹妹拉著养母的手说:你一定要再挺挺啊!你的女儿就要从日本来看你啦。

可是那时佐野英子刚来日本不久,语言不通,再加上正是新年,飞机票极难买到,等她买到飞机票回到抚顺,养母已经去世20多天了。

这成了佐野英子终生的遗憾。22日,我来到佐野英子的家,她虽然刚刚搬到这里,但是养父母的遗像已经端端正正地供在了柜子上的水果和鲜花丛中。

在佐野英子的家,我还看到她的养父亲手栽培的一盆浓绿的观叶植物,它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异国,但是枝叶仍然那样柔美,像是在默默地讲述著一个柔得让人心痛的故事。

山田拓:从弃儿到军医

山田拓看上去是一个很文雅的中年人,谈起他的身世,他的眼睛红润了。

19451月,他出生在中国黑龙江省东宁,19458月,日本战败,上面一声令下,在东宁的日本人都撤走了。有许多中国人去日本人家里拣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

当时山田拓养父家的姐姐17岁,哥哥15岁,他们也去日本人家拣东西。可是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婴儿,从穿戴上看可以知道这是个日本人扔下的孩子,他们就把他抱到了家里。养父见了很吃惊,说: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怎么还捡了一个日本孩子回来?姐姐说:他怪可怜的,还在发烧,咱们救救他吧。

养父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求,找来中医,治好了这个日本婴儿的病。这个婴儿就是山田拓,从此,他就生活在了这个家庭里。当时养母已经45岁了,还是小脚;养父已49岁了。

也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山田拓的身世,养父一家在1946年初从东宁搬到了黑龙江省牡丹江市,靠父亲做一些小买卖度日。

山田拓说,养父母对他和亲生儿子一样疼爱,记得在他78岁那年,天在下雨,他去外面上厕所,那时没有下水道,人们都在院子里挖渗水坑,大约有一、两米深。邻居家的一个渗水坑,上面的顶盖已经塌了,但是还有一块土留在上面,像一个小桥一样。他觉得很好玩,就走了过去,没想到“咕咚”一声掉了下去。

养母在家里等了半天没见儿子回来,就出来看,发现儿子掉进了水坑,她大惊失色,连忙叫来了养父,把他救了上来。那天夜里,他发了高烧,养父养母一直守了他两天两夜,直到他退烧。

在他中学二年级时,养父去世了。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家里的经济也变得很困难,但是养母和已经成年的哥哥、姐姐对他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会继续供你念书,你一定要把书念好。

这样,在高中毕业后,山田拓顺利地考上了军医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军医。1971年,为了照顾年迈的养母,他从部队转业,到牡丹江医学院附属医院做外科医生。

直到2000年,已经73岁高龄的姐姐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并给他两件保存了50多年的两件小衣裳,姐姐捡到他时,他就穿著这两件小衣裳。

养父母的故事:

永远传下去

中国养父母对日本孤儿那超越国与仇的骨肉深情,永远感动著孤儿们,在黑龙江方正县和辽宁渖阳,分别有日本归国遗孤捐资建造的中国养父母公墓和“感谢中国养父母碑”,日本国内,许多遗孤则自发成立了诸如“扶桑同心会”、“中国养父母谢恩会”等民间团体,为感谢中国的养父母而展开活动。

1993年起,一种叫作“感谢中国养父母慰问公演”的演出活动每年在东北三省轮流上演,当地所有能联系上的中国养父母都被邀请来观看。这个活动的发起人是东京中国歌舞团团长刘锦程。刘锦程说,她的母亲是日本人,13岁时正值日本战败,是中国人收留了她,对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把她抚养成人。1981年,刘锦程一家从中国渖阳市回到日本,后来她母亲在日本逝世。母亲的逝世,使她产生了报答辛勤养育日本残留孤儿的养父母的愿望。

刘锦程原是渖阳音乐学院的音乐家,主要从事民乐演奏,来日后组建了华人文艺团体东京中国歌舞团,在日每年演出百场以上。他们组团回国慰问养父母,主要是通过举行音乐会招待养父母。从1993年开始,他们已在东三省的几大城市举行了多场音乐会,场场爆满。

养父母在1993年的时候大约有2500人,但是随著他们年龄越来越大,每年都有许多人故去,人数越来越少。1996年以后,他们的慰问活动转变了方式,采取家庭访问和小型音乐会相结合的方式,有时到养父母的家中去慰问,送去钱款和轮椅等,有时举行小型音乐会,就是把养父母接到附近的宾馆,让养父母一边吃饭一边观看他们演出,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参加他们的活动,什么人都可以,今年他们还将于525日在东京僇儊儕傾僾儔僓丒僇儊儕傾儂乕儖举行音乐会,也招待一部分在日的残留孤儿,9月还将去中国慰问养父母。

有许多在日的残留孤儿也纷纷参加到他们的慰问团中,他们中有的人说:我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向养父母说声“谢谢”。

而刘锦程说,他举行这种活动的目的,就是要把养父母和残留孤儿的故事流传下去,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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