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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恩:砥砺前行的日子
日期: 20年02月1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积水谭 汪先恩

到了21世纪20年代,有些年轻人把提砥砺与前行连在一起,不少机构还把砥砺前行当口号,耐人寻味。砥砺就是磨刀石,其中颗粒细的为砥,粗的为砺,砥砺前行本意就是杠着磨刀石向前走,这是古人的智慧,是生产力低下时代的壮举。对此,倍感亲切,也倍感迷惑,不由想起那些砥砺前行的日子。

在改革开放之前,砥砺是小民生活的必需品,尤其在农村,家家有块磨刀石。我家的磨刀石,放在屋外,形状不规整,大约一尺多高,上面较窄,下面很粗,儿童时期搬不动。由于我是长子,寄托了家族的无限期望,父亲总是希望我尽早掌握农业技术,小学一年级时,就教我磨刀。所有的铁质农具都是当地铁匠土法制造的,刀具种类较多,割稻用的镰刀很短,有的带锯齿;割麦用的镰刀较大,柄较长;菜刀较厚,斧头更厚。凡是刀,都必须磨,因为老生锈,老卷口,不磨就钝,钝刀用起来很费力,大家都认识到磨刀不费砍柴功。

沾上水,把刀口放在石头上磨,黄浆下流,刀刃见白,非常有成就感,尽管有时,左手会被染红。被染红的,几乎在身体的左侧,特别是割麦或割草时,右手挥舞大镰刀,难免刀砍左脚,往往鲜血把下肢染得很红,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指压迫止血,由于周围的人都习惯地把脚染红,便以为误砍脚是人生的必由之路。后来上城里,发现城里许多孩子左脚上,并没有镰刀弄的花纹。

到处莺歌燕舞的时代,一切都很原始。在屋前屋后等近处干活,不必带砥砺,因为随时可以磨刀,但去远的地方劳动,大家就得带上磨刀石。记得生产队去六零圩收割稻子,群众就是随身带上磨刀石,砥砺前行。伴随的,还有木制的牛车和水车。那是我以为,砥砺前行是生产粮食过程的普世行为。

由于我家的磨刀石太沉,只好借别人的一用。有一回,看到农具厂的磨刀石,大开眼界,那块磨刀石呈青色,工人磨的时候并不冒黄浆,这时才知道,我家的磨刀石属于质量不太好的砺,有幸在垃圾堆里捡回一小段残缺的砥,后来起了很大作用,携带磨刀石与后来的携带电话,从方便的意义上讲,差不多。很长时间,拥有一块轻巧的砥级别的磨刀石,成为我的崇高梦想。

上大学之后,疏远了砥砺,八十年代,假期回到农村,还能见到砥砺前行的光景。

1991年被派遣到日本留学,让我震撼的是这里的农民,早已告别了砥砺前行。大学周边是广袤的农田,一年四季,始终没有看到勤劳的农民,田里的水是自动控制,没有水车,也没有抽水机,收种过程都是机器,镰刀和磨刀石压根就排不上用场。

由于材料和技术的革新,厨房的磨刀石也几乎退出历史舞台,不锈钢的刀难以变钝,需要时,更新一个刀,比磨刀更省力省费;刀也不必是钢铁,瓷土等材料做的刀,根本不用磨;高压水做的刀,细细的水粒,不仅能利落地切蛋糕,还可规整的切割厚钢板和瓷器。

无人机时代,磨刀霍霍的场景,越来越少。砥砺仍需要,前行更需要,落后地区拿着砥砺前行的人大概还有,但大部分人已经手机前行。祝愿在新的一年里,更多的人脱贫致富,放下肩上的砥砺,创新前行,载歌前行。

2020年1月10日于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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