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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贤:东京九月往事如烟
日期: 19年10月3期
         
王景贤

东京的九月,日里忽冷忽热。但到了夜晚,已经秋虫呢哝,有了一点儿秋的意思了。

9月25日晚,一群热爱文学的中国人在东京池袋的中餐厅水云天迎来了中国著名作家章诒和先生和他的朋友台湾资深媒体人陈浩先生。参加的人有章诒和先生的旧友、日本华文笔会著名的旅日华人作家李长声先生,还有笔会会长、旅日作家姜建强先生等知名人士,也有我和另外一些日本华文文学路上的晚辈。
章诒和先生是农工民主党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部长及《光明日报》社社长的章伯钧先生的二女儿。但也正是这位早期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章伯钧因后来被钦点为“头号大右派”,章诒和先生全家蒙难,她本人也在大学期间被下放到四川,后被作为现行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并在狱中诞下女儿。79年秋天,章诒和先生获判无罪释放回到了北京,但她的丈夫唐良友先生却已在这一年的5月病逝于成都。2001年章诒和先生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退休后开始写作,200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她描写父亲章伯钧及其交往的老一辈杰出人物们的代表作《往事并不如烟》,这本书在香港和台湾再版时名为《最后的贵族》。

    这本书是作者对往事的回忆,被网媒称为“给读者了解中国现代史的真实面貌提供了绝好的纪录”。在文学手法上有人称赞她笔法细腻、娓娓道来,人物生动具体,是绝好的散文作品。这本书还被外界认为是建国以来中国大陆文坛最好的作品之一,兼具文学和历史价值,发行当初,不仅在大陆,在港台等海外华人圈也引发了强烈的回响。
它受到大众和学者的广泛肯定,2004年它获得了国际笔会下属自由写作奖;在台湾获得了2004年读书人年度最佳书奖(非文学类)与2004年度开卷年度十大好书(中文创作类)等奖项。

    书中章诒和先生的许多文章和言论由于翔实记述且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在当时引发了轩然大波,但对此她曾哽咽着说,“这种写作的冲动是源自经历过地狱的人对天堂的向往,要活下来替在天堂的父母留下一双眼睛去看”。

  想象一下,“文革”中坐牢十载,最爱最崇拜的父亲也在她刚刚被捕初期离世,女儿生于监狱之中,丈夫也在煎熬中逝于她平反出狱之前。当她从监狱回到现实中时,蓦然回首,茫然四顾,发现身边的亲人皆变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个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中走出来抱着对天堂的向往的人,就是章诒和先生。

    我们见到的章诒和先生,一头雪白的银发,清瘦而温和。说话时声音略低调,平静而自然,没有世俗。

    华文笔会会长姜建强先生提议请章诒和先生讲一讲写作心得。

    章先生如是说:
    “我只是谈谈我个人的想法,可能与别人不同。我觉得写作首先作者要有一些阅历,然后对这些阅历有一定的认识,之后把它很好地表达出来。”

    “在写的过程中,叙事超越一切。就是要把事情叙述得很清楚。”

    “其次,叙述过程中一定要注重细节。就是要有故事,要讲细节。写的时候至少要有四至六个细节,如果你能把细节描写掌握得很好,那作品才会吸引读者。不需要跌宕起伏的情节,只要细细地描写,详细地叙述”。

    “再就是文学不需要启蒙,不需要教育读者。写出来就是一块读者看得到的血肉就可以”。

    “我的问题是,父辈们太优秀,自己太坎坷,不写出来对不起他们”。

    “文学艺术只应该作用于灵魂和情感,成为社会的润滑剂”。

    “文学做为真正的艺术要长久地存在下去,还一定要从为政治服务中摆脱出来”。

    字字如珠玑,句句若美玉,在场的每个人听着听着都如获至宝,深感胜读十年书。

    章诒和先生话锋一转,建议大家趁现在留下手稿。她信手拈来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

说鲁迅先生抄过一本《山海经》,但是有一页脱落了。这脱落的一页只写了三行半,被弟弟周作人拾到了,于是周作人补写了空余的七行半。这张手稿当初定价35万,如今已经一千万了,大家哄笑说应该赶紧扔掉电脑,也有人感叹如今年轻一代已经写不出毛笔字了。当我们看到章诒和先生用小楷誊写自己的文章时,娟秀的风格、工整的字体、流畅的运笔,让我们由衷感触,他们那一代已经是最后一代精神上的“贵族”了。

    这时,章诒和先生同行的好朋友、台湾资深媒体人陈浩老师在旁边补充道:“我读章诒和先生作品,最大的感想就是:她是个有故事要说的人,她起步有些晚,所以她的故事要全说完,恐怕要一百多岁。

    我们恍然大悟。你是个有故事要说的人吗?

故事从哪里来?从阅历来。

有故事,那你说得清楚吗?泛泛掠过,浮皮潦草,这样的故事恐怕没有人喜欢读。

仔细耐心地讲细节。这也许就是这次东京之行章诒和先生留给我们的最大思考。
听起来并不复杂,但仔细想一想,章诒和先生的阅历和故事,仔细写出来那就是一块血一块肉一根筋地去解剖她的堪称悲惨的人生过往。我仿佛在东京的夜里隐约透视到,桌前灯下血淋淋泪乎乎的章诒和先生,她一边从身体里掏出血肉和心脏,一边流着泪观察描写那些过往。写好之后,在天明之前,她再一针针缝合回去。仔细写阅历,那就是仔细瞻仰张爱玲所说的美袍上的虱子,就是认真地直视罗曼罗兰所说的“生活真相”。
和章诒和先生握手道别,那是一双温暖柔软的女性的手,但也是一双真正的英雄主义者的手!
我想找来她的其它作品,补一补我这个在东京处于华文文学边缘的流浪儿的课,同时也想通过作品,跟章诒和先生作些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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