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丽敏

 一般而言，在日本，顺手牵羊之事发生的概率不高，道不拾遗俨然成为良好社会风气被世人所传颂：造访亲友不巧吃了闭门羹，可以安心地将随身携带的礼物放在该主人家的户外；自行车放置场所，总能目睹学生的书包、主妇日常用品等等。

由于此类现象早已司空见惯，故多年以来，凡遇去住处附近购物时，习惯于将在第一家超市购得的商品集中放在自行车前兜中，然后停放在第二家超市门口，以免带入店中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倒也一直未出任何意外。

数日前，当我从后一家超市提物出来，径直走向自行车车棚，耳闻风的呼啸声中夹杂着塑料袋的窸窣音，由于该车棚的前左侧，有用一面超市建筑墙与两边铁栏栅围成的短窄空地，以前曾见到有些男性人员，不知何故或蹲在那儿看书、或蜷缩那儿抽烟，因此，一直有意避而不见，而该日从眼角余光中并未发现任何身影。当我走到自己自行车前时，突然确认放置在车筐里、前一家超市所购之食品中，少了三四袋面包、蛋糕，与此同时，惊奇地望见左前方的那狭道处，一黑色乌鸦正叼着一个面包袋，我立即扑上前去，乌鸦见状丢下囊中之物远走高飞。接着，看见地面上有两个空的面包塑料袋，正是自己所买的品种，袋被撕开，里面早已让乌鸦清理得干干净净、粒屑不存，只是未能找到第三个空袋，不知是叫当天的大风给卷跑了、还是那乌鸦衔着直接去别处享用了。

晚饭席间，当我说起下午外出购物的经历，被乌鸦掠夺了三个面包时，小孩抿嘴闷笑、差点喷饭；大人则高姿态地劝说：就权当爱护动物、义务给它们喂食吧。那我首先得辨明乌鸦于人类而言，到底属益鸟还是祸害，大人再次宽慰：不管益害与否，人类应与动物和平共处，以保持生态平衡云云。我尚在为被无端瓜分的面包耿耿于怀，若不是我当时鸟口夺食，损失将更为惨重。

虽然据说在唐代以前，乌鸦在中国民俗文化中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的神鸟，有“乌鸦报喜 ，始有周兴”历史常识的传说，而现代社会在国人眼中，乌鸦常常是死亡、恐惧、厄运等的代名词，人们出门如听见乌鸦啼叫，便被认为是凶兆、不祥之兆，就连与之有关的词语，例如乌鸦嘴、乌合之众、天下乌鸦一般黑等，均被归为贬义词。

在日本，情况发生了巨大转变，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乌鸦、闻其啼声，原本根深蒂固的观念逐渐有所动摇，日本乌鸦还被认为是智商最高的：乌鸦会模仿人类，向自动贩卖机中投入分币的替代物、以换取食物；在十字路口，乌鸦等侯红灯亮起时，飞到地面将核桃放到停在路上的车轮胎下，待信号变绿后，车辆把核桃碾碎，乌鸦即可再次赶紧飞向地面美餐它们的最爱；随着野外食物的减少，乌鸦开始以生活垃圾为食，逐渐向城市集中，每当垃圾收集日，为了防止乌鸦乱扒袋中之物，许多地方会在堆积的垃圾袋上覆盖粗粗大大的编织绳网，即便如此，还是时常被乌鸦践踏得一片狼藉……

让我对乌鸦的印象有所改观，除了其聪明、活跃、记忆力强等优点，另外，乌鸦反哺自己父母的这份孝心令人感动，及其对于爱情的专一，雌雄一对从一而终，最长寿的能活到庆祝它们30年的珍珠婚，仅凭上述两点，它们堪称人类借鉴的楷模。

即使对乌鸦不如以前那般厌恶排斥了，也得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前车之鉴，同时庆幸当时的亲眼目睹，不然可能会疑虑那是人为事件，再者，倘若重蹈覆彻，遭遇乌鸦的猛烈进攻，真不知将如何尴尬地面对那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