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 兰

八月第一周，完成学生成绩的登记。从第二周开始，进入暑假。

八月十日，与弟子们出游。坐车四小时，到面向日本海的北部小城高冈市，学生新保君的老家。新保君毕业后回老家当中学国语教师，去年生了女儿，我带着给她女儿的礼物去看她。

在O大教书的头两年，课少，又有精力，便办了一个汉语“私塾”，不收钱。有三个文学部的女生来当弟子。陪她们学了两年汉语，大家成了朋友，毕业后，两三年聚会一次。

三人毕业后的去向：佐竹君进了超级大公司NTT，在东京当白领职员；铃木君考入东京大学的研究生，本想研究上海租界，但看历史学科的就职之难，放弃深造，回到名古屋，现为当地最拔尖的公立高中的国语教师；另一个便是新保君。

她们毕业七年了，正是摸索人生轨道的时期。看着她们，总会想起自己当初的种种迷惑，所以，很用心地听她们的话。

日本海北部，我是第一次坐电车经过。过了金泽市之后的开阔的青绿稻田，让我想起成都平原的风景。同为以大米为主食的东亚三国，其农业人文景观，十分相似。

中旬，又去了盂兰盆会舞田野调查。

今年三月，听到N教授谈他策划的“盂兰盆会舞田野调查”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

调查的地点，是奈良县十津川村，日本面积最大的一个村。因为山高峡深，交通不便，历史上与外界交流很少，村里保留的文化习俗较多。N教授说，那里的盂兰盆会舞，有中世痕迹。

成员五人，专家三人——民间音乐舞蹈研究者、保护文化遗产的政府职员、中世纪歌谣研究者；两人看热闹，我是其一。

五人正好坐一辆车。从奈良市出发，五个小时到达。

四天三夜。

白天，观看村落（我学习他们的观看方式：地理位置、寺庙or神社、坟地、小学、民居、作物。或许，这就是一个共同体的最低限度必备设施）；如有可能，向村里年长者打听村落的历史和习俗（如何在短时间内把握一个村落的性质，实在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和高明的提问技术）。

傍晚6点过到深夜12点，看村民们跳盂兰盆会舞。

回旅店冲澡后，五人再度集合，开“反省会”，总结白天调查成果，交流心得。大约两三小时。每夜三点左右才能躺下。

在这里看了三夜的盂兰盆会舞，我明白了这种舞蹈与扭秧歌敲腰鼓的类似。

我的人生与舞蹈完全无缘，可是，世界上绝无没有舞蹈的民族。这么想来，研究民族舞蹈的意义便很能理解了。

田野调查期间，廉价旅店没有报纸，大山里电波不到，没人开电视，颇有与世隔离之感。于是，安倍谈话啊，天津爆炸啊，都是事后方知。“山中一日、世上百年”的感觉，实在很好，让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