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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石:诗与树叶
日期: 14年12月4期
三家村 张石

中国当代诗人寒山,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永恒之迷。他隐居在天台翠屏山,与月共影,与云为伴,在寒岩紫苔之上创造了永恒的诗的王国。他的诗幽深寂寥,如湿月素光,残烛冷焰,寒井紫苔,冷日孤影,正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浓尽必枯,淡者屡深。

从现存的一些典籍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有关寒山风貌的描写,但是却难以连缀出他完整的生平。

《太平广记》卷五十五有《寒山子》一条。文云:“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或警励流俗。桐柏徵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十余年,忽不复见。”  

这一段记载,出于《仙传拾遗》,这部书是五代前蜀道士杜光庭所撰。《太平广记》五百卷中,关于寒山子的记载,仅此一条,可知这是寒山子的最早记录。

也许是源于杜光庭的记述,人们都说寒山把诗写在树叶上,而东汉蔡伦在汉和帝元兴元年开始造纸,到了寒山生活的那个时代,造纸术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寒山不把诗写在纸上而是写在树叶上,一个可能是因为他穷,他隐居天台,结庐修道,可能不仅没有纸,桌子和笔也是没有的,只好把诗写到树叶上了,但是也有人认为,把诗写在树叶上,是一种风雅,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就是这样认为的。

芥川龙之介还在大正十二年(1923)至大正十三(1924)年,写了一篇论述芭蕉的俳句的文章,这篇文章中指出∶“听说芭蕉把他非常看重的俳谐也说成是‘一生中的路边草’,在他主编《七部集》的时候,也会有一种空无的感觉吧?他甚至认为著书成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恶’吧?而在考虑此‘恶’之前,他首先考虑到的难道不是空无吗?寒山在树叶上题诗,但是似乎并不热心去收集那些题上了诗的树叶。芭蕉对待俳谐,难道不也是像对待树叶一样吗?他难道不是让那一千多首俳谐在任意地流转吗?至少在芭蕉的内心中,一直怀有如此的想法吧? ”

芥川在这里认为:写诗一种艺术行为,真正的艺术行为是没有目的的,更不是为了结集成书。正像树叶一样,春绿秋黄,与万物变化同歌共舞,枯荣与共;像雁鸣莺啭,鸟啼猿啸,和自然天籁一起构成宇宙交响,无需书写在纸上,装订成册,流传千古,否则就会由美变“恶”,成为生生流转的美之律动的“障 ”与“业”。

寒山在中国历史上是真有其人还是仅仅是一个传说,现在没用定论,因此说他把诗写在树叶上,由“桐柏徵君徐灵府序而集之”更应该是一个传说了,而有关于他“在树叶上写诗”这种传说,也许不仅仅关乎风雅,还与佛教有关。

东汉蔡伦于汉明帝永平末年入宫,汉章帝建初年间,担任小黄门(较低品级的太监职位),后升迁为尚方令,监督宫廷物品的制作。

当时书籍文档都是用竹简做书写载体的,后来出现了质地轻柔的缣帛,但是用缣帛为纸价格昂贵,而竹简又很笨重,于是蔡伦想进行技术创新,改用树皮、破布、麻头和鱼网等廉价之物造纸,而在古代印度,虽然没有造出纸来,却发现了“天然纸 ”--贝叶。

贝叶,是“贝多罗”树的叶片,它是南印度、缅甸和斯里兰卡常见的一种阔叶棕榈树。唐朝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广动植之三》截:“贝多出摩伽(揭)陀国,长六七丈,终冬不凋。”这种树的树干挺拔,叶片肥硕,如将其作为刻字工具,则先采取其叶,展开铺平,成为扇形,其大小足可铺满一面墙壁。《大唐西域记》卷十一〈恭建那补罗国〉条云︰“城北不远有多罗树林,周三十余里,其叶长广,其色光润,诸国书写莫不采用。”当地人按一定尺寸将此叶裁条,打捆,加酸角、柠檬入锅煮,再洗净、晒干压平,用墨线弹成行,再用铁笔按行刻写。

2000多年前,佛教在印度诞生时,造纸术还没有发明。古印度人采集贝多罗树,用来书写佛教经文。公元一世纪,西域僧人在洛阳修建白马寺,所携带的经文就是贝叶经。唐代高僧玄奘西天取经,取回来的也是贝叶经520卷。《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六曰:“丁卯,法师(玄奘)操贝叶开演梵文。”久而久之,“贝叶”成了佛教的代名词,李商隐《题僧壁》诗中写道:“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

而有关寒山在树叶上写诗的传说,可以包含三重文化内涵:

一、表现寒山隐居生活及与自然一息一呼,两镜相入的风雅境界,正像他自己在诗中所描写的那样:

家住绿岩下,庭芜更不芟。
新藤垂缭绕,古石竖巉岩。
山果弥猴摘,池鱼白鹭衔。
仙书一两卷,树下读喃喃。

在如此的生活境界中,他把按照格律建构的性灵之美--诗,投射到绿叶上,绿叶则把按照自然之天则描绘出的美丽纹脉与色彩反射到诗与诗人的心灵中,碰撞出人与自然在一个璀璨焦点上的凄美闪烁,不断照亮他通往诗之极境的灵感的走廊。

二、表现他无目的无执著的脱俗超凡的创作态度:

自古如此多,君今争奈何?
可来白云里,教尔紫芝歌。

诗的目的不在于流芳千古,而是在飞花落叶中追寻无常与变化那轻盈与洒脱的脚印,是一种透悟于山川草木中的道具,得悟可以弃诗,得意可以忘形,得鱼可以忘筌,可任其飞扬于天纸风笔之中。

三、是寒山佛徒禅僧生活的写照,树叶上写诗,也是对贝叶经文一种具象化的演绎与表现。

柳宗元《晨诣超师院读禅经》诗云:

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
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
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
遗言冀可冥,缮性何由熟。
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
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
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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